奔波了大半天, 加上中午的时候又没有午休,程嘉琬到点没得休息,这会便开始习惯性犯困。但往下还有好长一段路程要走, 她担心没人跟傅时衍说话他会犯困, 于是便一直告诫自己,别睡别睡,不能睡。

    可眼皮实在是重,傅时衍同她说话的时候还好,他不跟她说话,她一放空,人就忍不住睡着了。

    傅时衍从余光看到她均匀呼吸的模样, 柔和的眼睫一动一动,下午时分的光线下,那画面像是雾化了一般, 有种安谧的美感。他没叫醒她,只是伸手把车里音响的声音调低了些,收回手的时候拿起边上的红牛又仰头灌了几口。

    程嘉琬一直睡到车子下了二级公路开始进入村道。

    山区路况不好,车轮辗过路中的石子时好一顿震,她本来微微靠着副驾的靠背,结果因为这一阵震动,脸歪向一边的时候, 快要触到怀里的花束。

    冷不丁被睡梦中震醒,她人还懵着,可一记起怀里还抱着东西, 便急急去检查怀里的花束。

    还好,没被压坏。

    她放下心来。这才开始顾上因为一路上抱着东西没怎么换过姿势的有些发麻的手臂,以及睡得时候垂得有些酸胀的脖颈。

    程嘉琬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换了只手抱花,正放松着手臂,看向车窗外的时候,眼里一下涌进了远处山间坝子上层层叠叠布在一起的苗家建筑

    “是那儿吗”她指着远处那一排排黑瓦屋脊感叹,“我们终于要到了。”

    “看着近而已,其实还有很远。”傅时衍给她指远处那条夹在翠绿中弯弯斜斜的盘山公路,“喏,等会我们还得顺着那条山道上去。”

    程嘉琬“啊”了一声,“那还要绕着山走好几圈呢。”

    “这路还是这几年才修的,以前都只能到山脚,然后徒步上去。”

    余光里,程嘉琬打了个哈欠,他偏头看她,“累了”

    “还好。”

    “就是觉得你家真的好远。”

    傅时衍语气坦然“不然就不叫大山了。”

    “这么远那你以前去上学怎么办”

    “小学是在村里念的,初中去镇上读的,一个星期回一次家,然后高中是在吉首读的,离家实在太远了,所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程嘉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离开过家。高中时候,叶女士体谅她学习重,连衣服都不用她自己洗,三天两头给她准备营养餐;晚上上晚自习,老程担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还每天晚上守在门口接城市跟山村的小孩,成长轨迹,差距真的太大了。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着,程嘉琬一面看着车窗外的山景,时不时跟傅时衍聊上几句,不知不觉地,竟然就到寨子外边了。

    村里边小汽车进来得少,车子刚进来,便吸引了好些在外头玩耍的小孩的注意力,可能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好玩,一个跟一个追在她们车后头跑。

    程嘉琬头一次见这种场面,扭过头一直看着跟在后头的那帮小孩,怕极了他们一不小心摔了自己。

    傅时衍对这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车速没降,直到车子开到自家门前才停下。

    跟在后面的小孩子陆陆续续追上来,见车子停的位置,也都知道回来的是傅时衍,一拥而上叫哥哥的叫哥哥叫叔叔的叫叔叔

    程嘉琬抱着花正要下车,被这阵仗下了一跳。

    小孩们瞧见车上下来的人也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怯生生地看着她。

    花还是不舍得放下。她单手抱住花,转身去拿放车前的那盒费列罗,“巧克力,你们要吃吗”

    小孩们只是看她,却没人敢上前。

    直到傅时衍从后排拿完东西下来,说上一句,“姐姐给你们吃的,不要紧。”,才有小孩怯怯地上前接她的费列罗。

    “大家一起吃啊。”傅时衍显然比她熟络多了,叮嘱完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们,“这还有”

    小孩们一窝蜂地都拥向他那边。

    小孩们一窝蜂地都拥向他那边。

    程嘉琬看着他被一帮小孩围在中央,同他们有说有笑的,一时看得有点呆。

    山里的小孩,成天日晒雨淋的,皮肤都是健康的麦色,身上透着一股淳朴。而纯朴,往好听了说是质朴,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没见过世面。

    到这儿之前,她都没领会到傅时衍所说的他妈妈的伟大,这一刻,她忽然领会到了。

    山里长大的孩子,走出大山不容易,出了大山还惦记着让山里更多孩子走出去的,更不容易。

    “回来啦”章茴从家里迎出来,一帮小孩叽叽喳喳叫着“章老师好。”

    程嘉琬循着声音看向来人。

    章茴脸上干干净净,比照片上看起来五官要精致许多,但也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长相,不过她很耐看,中分齐肩的头发,身上白色休闲长裤配上卡其色的羽绒服,浑身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和从容。

    刚才顾着看围观的小孩子,程嘉琬还不知道紧张,这下婆婆在毫无防备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单一个紧张已经不能很好地形容她当下的心情了。

    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花,然后深呼吸。

    傅时衍把手里剩下的东西就近塞到其中一个小孩手里,大步走过来,揽了程嘉琬的肩,“妈,这是嘉琬。”

    “妈。”程嘉琬红着耳朵叫人,然后把怀里从一上车便开始抱着的花递给章茴,脸上挂着笑,“这是我给您买的花儿。”

    章茴性子冷面上看着不苟言笑,但绝不是那种会无故刁难儿媳妇的婆婆。

    她“欸”了一声,从程嘉琬手里接过百合花束,低头嗅了一下,“我还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束花呢,谢谢。”

    傅时衍笑说,“路上怕颠婆磕伤了,嘉琬一直抱着没舍得撒手呢。”

    “这么远呢,累了吧”

    程嘉琬挂在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不累。”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门。傅时衍带着程嘉琬把行李箱搬回自己的房间。

    重新下楼后,章茴招呼了程嘉琬在客厅坐下,转身给她倒姜茶暖身子,跟她说了会话,又往炭火炉里添了木炭才张罗着进厨房找玻璃瓶把花儿插上。

    程嘉琬紧张得很,全程端坐着,严阵以备,丁点不敢松懈。等傅时衍妈妈进了厨房,才敢稍稍松了口气,迅速地环视傅时衍家的客厅。

    傅时衍家是木结构的两层小楼,瓦片房顶,有一个小院子。程嘉琬这会坐在客厅,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一丝的灰尘和杂乱,所有的东西都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干净整洁得完全不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倒像是她去旅游时参观的名人的故居。

    她原来还觉着自从傅时衍跟她一块住以后,自己已经有意识地把家里收拾得挺整洁了。现在一对比,尤其是一想到傅时衍从小生活的地方干净整洁成这样,就觉得惭愧。

    到这份上,她又十分阿q地想,幸好傅时衍念书的时候不常待在家,不然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得多嫌弃她自认为已经收拾得很整洁了的家啊。

    傅时衍爸爸的相片就挂在客厅左上方。

    程嘉琬视线一转就避无可避地看到了那张顶衬着黑纱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一副温厚朴实的模样,但又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憨厚,但程嘉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傅时衍长得跟他并没有太多相像之处。

    她还在看傅时衍爸爸的遗像,院子里一只黄狗裹着凉意风风火火地直冲进客厅 ,一刻也闲不住地往程嘉琬脚下凑,程嘉琬怕狗,更怕中华田园犬,尤其当狗子一声不吭地往她脚下凑时,尖叫之余更是秒从沙发上起身,高高地站到沙发上。

    傅时衍还在整理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被程嘉琬的尖叫吓到。反应过来便立马喝了一声,“十七”。

    狗子听话地凑到傅时衍跟前,一边摇尾巴一边呜呜呜地叫。

    “它叫十七,我妈妈养的狗,脾气很温和,不咬人的。”傅时衍一下一下地抚摸十七的毛发,安抚它。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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