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比往年要冷,第一场雪就下了整整三日没有停歇。

    从相府千金的生辰宴回去后,太子便大病了一场。

    传闻中要册封太子妃的诏令也并没有颁下。

    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可京城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变。一场寂静无声的大雪,将流言蜚语随同真相掩埋,随着春日融雪一起消失干净。

    周攻玉病后,依然坚持处理政事,丝毫没有松懈,甚至比平日还要勤勉。

    在外人看来是可歌可颂的事,在阿肆眼里,更像是强迫自己专注政务,不把心神放到其他事上。

    当朝皇帝似乎觉得让太子处理政务是件极为舒坦的事,他索性让自己病得更久了些,将担子都交给太子,自己和惠妃好不快活。

    几个老臣对此是颇有微词,部分人还是赞成的此举的。

    皇帝平庸,沉溺于情爱,反而是太子有治世之能,自接管政事以来,开源节流强本节用,反而让他们省了许多心思。

    天子之道,在于制衡。

    而不在于以意为之,独行其是。

    情爱是周攻玉最不需要的东西,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如同他的父皇母后,身居高位却只能困溺于一个情字上,执迷不悟,失了本真。

    他对小满是有情意在的,正是这份情意让他犹豫不决。

    于是他又想将这悸动压下去,不让它扰乱自己的心神,也不给它产生变数的机会。

    似乎一切都很简单,但实际上又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周攻玉想了很久,他认为自己的确对小满心动了,也仅仅是心动。

    回到东宫后,周攻玉连着几日都没睡好。

    梦里总是零零碎碎的梦到些过去的人和事,说话声也是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梦境中,一切都离他很远,看不清摸不到。

    又过了几日,梦境越来越清晰。

    入目皆是苍茫一片的白雪,唯有一人身披红色的斗篷,在雪地中好不显眼。

    小满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容悲戚,眼角还挂着泪。

    那个梦太真实,似乎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寒意。

    他朝小满走了很久,都没能靠近她半分。

    小满只是站在原地,深深看他一眼,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无论他如何呼喊,都不曾回过一次头。

    梦醒后,冷汗淋漓,竟湿了衣衫。

    周攻玉起身,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良久。他没有叫宫人来掌灯,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推开门,看到还未消融的落雪,这才彻底从梦中回过神来。

    小满分明就不在了,是他没来得及抓住她。

    这次离开,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恍惚间,周攻玉才后知后觉,他对小满的心思并不是心动而已。

    无论他如何摒弃这些念头,脱离了政事,他脑海中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身影。仔细一想,他过去的人生里,值得再回味的日子,也都是与她有关。

    欢喜也好,悲伤也好,都说给她听。

    现如今,午夜梦回,寂静空荡的大殿里独剩他一人。

    周攻玉缓缓坐于书案前,看着浓黑的夜色,心中的酸涩苦痛如潮水席卷,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他窒息。

    若只是心动,也会有这般痛苦的感受吗

    他心中茫然,连同曾经坚定清晰的前路,也在此刻变得虚幻。

    巴郡的冬日很快过去,柳枝抽芽,迎春含苞,是大地回春,万物生晖的景象。

    小满喝了整整一个冬日的药,嗓子才算是彻底好了。

    这段时日里江郡守和江夫人都对她关怀备至,因为小满的性子讨人喜欢,府中的人都多多少少的关照她。

    包括江家唯一的千金江若若也和小满成了闺中密友,几次三番提议要将小满的住处搬到她的院子。

    韩拾的父亲是有名的云麾将军,母亲也出身簪缨世家,夫妇二人在他十二岁那年便双双战死,留下韩拾一人。

    好在江郡守一家怜爱他,待他如亲子,府中也都是拿他当正经的少爷看待。

    唯一不同的是,江家是书香门第,家风严格不说,还兴建书院。因为江郡守太过严厉,江氏子弟无一不是规行矩步的人,唯独一个韩拾特立独行,他们是想管也不能管。

    小满的眼睛慢慢恢复了八九成,除了要避免在强光下待太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江夫人待小满好,也有其他原因。

    江夫人年少时有过一个友人,时隔多年都快忘记长相了,可见到小满又让她忆起了那位故人。她隐约看到过小满手臂的伤疤,心中猜想她的过去必定是极为悲惨苦痛,为了不触及到小满的伤心事,便压着心中疑惑许久都没能开口。

    郡守府开办书院,招收的学生都是男子,为他们传道解惑的也是有名的大儒。江所思勤敏好学,一直以来都是书院最出色学生。韩拾和他恰好相反,在书院连一刻钟也坐不得,听不进去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时常翻墙逃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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