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象、面相,甚至是卜算,都只是辅助手段。识人识人,听其言观其行,旁的都是虚的。把信任压在面相上我都没有这样的胆子”

    “曹子我错了。”诸葛亮飞速认错,双手抓住阿生的衣袖,“但我是真觉得阿蒙好。阿蒙与我不同,他出身寒微,目不识丁,空有韧劲和正直却无人欣赏,世道本不该是这样的。我欣赏他,想给他进身之阶,以证明不是只有氏族子弟才能够到青云梯。”

    诸葛亮难得诚恳的发言让阿生沉默了,她摸摸少年的头“你想过没有,会有人说,你托大,自己尚且立足未稳,就拿师长作为恩惠随意与人。”

    狂拽酷炫自信小天才一秒上线“是我做的攻城弩不够大吗,是我辩哭的士子太少了吗,还是我测算星象出错了谁给他们的勇气说我立足不稳的我觉得我在曹子这里已经稳到九泉底下去了。

    “再说吕蒙,什么叫随便与人我哪有随便,我可是千挑万选才挑中的他”

    千挑万选挑中了一个小文盲吗阿生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她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能跟着幼稚青少年的抬杠。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迷之坚持的诸葛亮,谁也没有想到她真会找个文盲当弟子。就连吕蒙自己都是一脸被纯金大馅饼砸到的表情。

    同样是在一间明亮的客厅里,光滑上漆的木地板,层层卷起的竹帘让进来金色的阳光。天热了,风一吹都是夏天的味道。

    阿生坐在上首,敲敲几案,面带困惑地问道“你母亲明明很支持,为什么你不愿意跟从我学习呢”

    少年吕蒙不肯坐,直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无处安放的手脚都与这间雅致的屋子格格不入。面对上位者的目光,他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我我”

    阿生偏了偏脑袋“难道是淮南的民风鄙薄女子的学问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男女之别。“淮南”的太守孙策差点从座席上摔下来。“没有的事”孙策忙不迭地喊道,“我嫡系部队出来的小孩,谁敢看不起二叔且先帝陛下都称一句曹子,他们难道还比先帝更尊贵吗”

    一同着急到坐不住的还有诸葛亮,拼命从阿生身后给吕蒙使眼色。

    吕蒙涨红了脸,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终于道出了真相“我我家贫,付不起曹子的束脩”

    众人你的重点不太对吧

    然而吕蒙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我今年十五岁了,有手有脚,该奉养母亲了,哪里能让她老人家夜以继日地织布刺绣来供养我读书呢”说完,他就垂下头去。

    阿生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早熟的孩子,深切感受到自己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万恶的统治阶级家的小公举“我富有四海,为什么要收你的束脩”

    诸葛亮已经从吕蒙的惊人之语回过神来,张口准备嘲笑,就听见曹子说“阿亮除了最初的礼节,吃我的,穿我的,跟我一起四处借住在亲戚朋友家。每当有完成大作业,还要我付他薪酬。”

    诸葛亮“曹子,我不要面子的啊”

    “事实如此。”

    诸葛亮一下变成了被霜打过的小白菜,不甘地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那也稍微修饰一下吧好歹我是大师兄我还跟曹子一起煮过盐可辛苦了”

    这边的这个沉迷碎碎念不可自拔,那头的吕蒙还没接受“免费入学加奖学金”的黄金大馅饼,犹自挣扎道“曹子富有四海,看上了我什么呢我从来没读过书,只怕不是这块料。我可能更适合参军入伍,凭勇力养活家人。”

    阿生渐渐收敛了笑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顽固的少年。记忆中模糊的“吕蒙”两个字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活的人自尊、坚韧、不容易说服。

    吕蒙还在绞尽脑汁地描述他的理想,也许用上了他最好的文采“我出身不好,天生适合吃粗人饭,就像虎豹,插上漂亮的羽毛也不能变成唱歌好听的凤凰啊。”

    “你错了。”阿生突然打断他,面色是自养伤以来罕见的冷酷,“出身不好怎么会是虎豹呢用那些军汉的说法,出身不好就是虫豸,本该租田劳作一辈子,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汗,腐烂在泥土里,连个姓氏都不会被人提及。”

    吕蒙先是捏紧了拳头,听着听着就被她的描述从头冻到脚,牙齿都抖得咯咯作响。

    阿生站起来,青衣曳地,如玉挺拔。“人天性无贵贱,后天锻炼体魄,就能成虎豹;后天锻炼才智,就能成凤鸟。我看你不甘心当虫豸的样子,以为你至少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想却是我高看你了。”她微微抬起下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未战而先言天赋之人,我的堂屋还没有到求你进来的地步”

    “咚。”少年跪在当场,额头全是冷汗。

    “愿从曹子学。”他说。

    这就是诸葛亮的大龄师弟,曹生的第二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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