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口大锅一字排开, 在红色火舌的烤灼下散发出浓郁的豆香。巨大的石磨在旁边咯吱咯吱地工作, 另一头,则是滚烫的豆浆顺着竹管流入餐厅的木桶中。

    阿生带着人从侧门进入后厨,先检查了豆浆和小米粥的浓稠度,再就是柴火安放的位置有没有火灾隐患,第三是锅碗瓢盆的卫生状况。三项都勉强合格了, 她才朝战战兢兢的厨娘们点点头, 举步往前面去。

    早餐时间还没有结束, 因此餐厅里很热闹。威海学堂的孩子们端着餐盘排着队, 依次走到管打饭的管事跟前,背上一句家规,就能够领到豆浆小米粥和一个鸡蛋, 另有一小撮咸海带。教师们大都是前几届的孤儿, 以身作则把规则背得烂熟, 领的也是同样的食物,不过是没有鸡蛋。

    曹氏新规几经变迁,已经跟最初的版本大不相同了, 但这饭前背家规的传统还是留传了下来。不用人声明, 大家就自觉把队伍排好了。这种严格的秩序意识, 又给客人们刷了一遍三观。

    郑益年纪小, 脱掉华裘就能够混在学童中间毫不显眼, 一眨眼的功夫, 他就溜达了一圈跑回来了。“他们的早餐, 与我们方才食用的一般无二。”

    主管吃食的孙媪在旁边笑着解释“这处是蒙学食堂, 有地暖有厚墙,算是最好的,就连主家的吃食有时候也是从这里出。船厂和港口那边最严格。山脚的佃农食堂,东边的山民食堂就相对简陋,露天席地,冬日里能够吃口热的罢了。”

    吃口热的。说得轻巧,但经历过几年饥荒的人怎么不知道这有多可贵呢

    且这不仅仅是温饱的问题,曹家通过免费早餐,实行人口清点和思想控制的意图再清晰不过了。但凡有人失踪、生病,或者下人之间发生了械斗受伤,一到早餐的时间点,什么都瞒不过主家的眼睛。

    掌控细致入微,又不动声色。既是仁心,也是威慑。

    完全就是曹生给人的感觉。

    阿生挑了个角落坐下,看赖床起晚的孩子们急冲冲跑进来,小心翼翼地答题领餐,又狼吞虎咽吃完,匆匆跑去上课。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轮到值日的大孩子们开始整理餐盘,打扫卫生。厨娘们则是开始第二轮的忙碌没喝完的豆浆要制成豆腐,没喝完的黍米要压成米糕,这都是晚上的美食。山民食堂和佃户食堂晚上是不开火的,于是就有牛车运送多余的豆浆米粥朝山上来。

    “我也就能够供应早晨的一餐罢了。晚上还是让他们各回各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有必要的。但我想,即便是有人家里穷到揭不开锅,有早上的一碗热粥,也不至于饿死。”

    当即郑玄领头,有好几个儒生朝阿生深揖一礼“今日才知道公子的仁义,活流民数千,仍忧虑自己做得不够。”

    这种恭维话听听也就罢了,阿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该查看五个食堂汇总过来的名册了。算上依附的山民和渔民,威海人口已经上万,每天总会有缺席的病假、伤假的要把食物药品送上门去;死掉的人口要核实注销;无故缺席的要去查明原因。

    好在今日没什么大事,十多个生病的不过一眨眼就看完了。连打扫卫生的孩子们还没有撤退呢。

    阿生托着下巴看了看“左膝盖上有补丁的那个孩子,似乎是被人欺负了。”空下来的餐厅里有回声,虽然阿生说话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被在场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男孩转身就跪下了,头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其他几个孩子还有些不甘愿,也三三两两地跪下来。

    小郑益其实也看到了。那个左膝打补丁的孩子明显要瘦弱阴郁,他被安排洗碗筷,双手泡在冷水里,也没人帮他。还有人故意把木碗扔进水池,溅了他一头冷水。要不是蒙学食堂有地暖,放到外面还不冻死人

    见阿生也有过问的意思,小郑益的正义感一下子爆发了“都是同窗,怎么故意欺负人呢”

    “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一个嘴角有痣的男孩抬头就反驳。他正是将木碗扔进水池里的那个。

    “阿益冲动了,这事还有前因。”阿生先让郑益坐下,然后点了跪在最远处装壁花的一个女孩“于阎,你是小组长,你说。”

    于阎显然是没有料到高高在上的主人会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但还是站起来,不亢不卑地回答道“丁光的父亲曾是鸡场的管事。他在主事期间借助语言不通的便利克扣山民儿童的鸡蛋达五百多枚,并有索贿行为,因此于三年前被判处二十杖,贬苦力三年。”

    一片寂静,只有于小姑娘稳稳地站在那里。

    郑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你只看见了他们捉弄丁光,却不见丁光的父亲曾经压榨他们。这世上,眼见的未必就是真理了,多的是你没看见的事情。”那些欺负丁光的大都是山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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