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蓉睡得晚,醒来时不见郑芸菡, 妆台上摆着一只盒子, 盒子下压着一张笺纸, 边上立着只下盘不稳的兔子。
    纸上写, 赠阿呦。
    盒子里,是一把嵌了宝石的匕首, 精美华丽, 一看就价值不菲。
    拔开见到钝钝的刃口,她笑出来。
    礼如其人。
    她将匕首收好, 刚出门就撞上心神不宁的郑芸菡。
    “怎么了”
    郑芸菡一见她,忧愁都快溢出来了“阿呦, 玢郡王带着他的人马去山里了”
    温幼蓉一愣“玢郡王他去山里做什么”
    “探宝啊他偷走你给二哥的山道图, 今日天不亮就整顿军马出发了,最糟糕的是,还用陛下御赐的金牌把关在牢里的贾桓和费绕带走了”
    温幼蓉眯眼“山道图”
    昨日在前厅, 她把图给了郑煜澄,他看到一半就开始和她沉迷折纸游戏, 然后去了后院,一玩就到晚上。
    郑煜澄不会直接将山道图搁在桌子上,让人给捡走了吧
    郑芸菡扶着脑袋“这个玢郡王, 一来就要探山挖宝,好不容易拦下,又去整粽山,粽山出事, 留旁人收拾烂摊子,一句交代头没有,又转头回来继续探山寻宝,还带走了两个犯人哪怕人是他带走的,一旦出了事情,二哥身在其位岂能摘得干净”
    温幼蓉“你二哥怎么说”
    郑芸菡垂头“郡王人马刚走,兵曹许如知便来禀报,现在二哥正和其他官员在前厅议事。”
    温幼蓉抱住她的胳膊“走,去看看。”
    慕容充来时浩浩荡荡人马充足,刺史府里只留了亲信和护卫,剩下的兵马,则留在城中专供军马休整的驿站。
    今日一早全走光了。
    定是怕粽山之事担责,便想再寻出路,以功抵过。
    众人无言以对,并州因这平白插一脚的郡王生了多少乱子
    说的难听些,走了也好,省的坏事,可他偏还带走并州的重犯,这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许如知“是否需要属下即刻追回”
    郑煜澄负手立于桌前,神色淡然“郡王决心既定,便是本官亲自出面也拉不回来。”
    此言不虚,粽山一事,郡王的做派有目共睹。
    付道几暗暗观察郑煜澄的神情,心中了然,正色道“内乱方定,金州的第二批流民即将送入,还有通往诸州的物资路线尚未全部打通,若此刻分派人手去郡王那头,恐怕州内事务会忙不过来。大人已为这些事情操劳安排许久,若因人手问题出了岔子,岂非功亏一篑。”
    郑煜澄看了付道几一眼。
    这次,所有人都没反驳。
    虽然玢郡王一直在排挤郑大人,但是郑大人从没有因为玢郡王来了便乱了阵脚,该怎么安排还是怎么安排,譬
    如付道几刚才所说那些,也是郑大人一直在跟进。
    同样是关于并州事务,玢郡王只挑着有功劳和便宜的捡,郑大人才是真正事无巨细掌握在手。
    郑煜澄适时的开口“付大人所言,也是本官想说的。然贾、费二人终究是并州重犯,若出了意外,本官亦难辞其咎,许如知,你派得力的人,追上郡王之行,重在看押犯人,其他事莫要插手,尽量每日传回消息。”
    许如知领命离去。
    郑煜澄又道“若并州继续按照如今的安排走下去,银钱空缺是迟早的事情,若郡王真能寻得犯人贪得的银钱,对并州来说是好事。”
    刚说完,郑煜澄眼神一转,瞧见了站在窗边角落的两道身影。
    温幼蓉倚在郑芸菡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对上的瞬间,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返身拽上还没反应过来的郑芸菡。
    郑煜澄眼神一动,又见付道几等人顺着他的眼神追出去,当即道“郡王那头有人跟着传消息便可,诸位今日来的早,用完早膳再继续今日之事。”又把他们的眼神拉扯回来。
    说罢,已有奴仆在一旁竖起屏风摆朝食。
    付雯玉走进来时,抬手扶了一下鬓间玉簪,站在郑煜澄面前“郑大人的伤好些了吗”
    郑煜澄神色淡然“劳姑娘挂心,无碍了。”
    付雯玉:“我熬了补汤,大人趁热喝些。”
    郑煜澄默了默,忽道“温姑娘此前也受了伤,不知付姑娘介不介意本官替她讨一碗”
    付雯玉一愣“什么”又很快反应过来,“熬了很多,大人请便。”
    郑煜澄微笑道“多谢。”
    付雯玉早已从母亲的口中听说了当天的事情。
    当时她吓傻了,浑身发僵走不动,陡然落入一个气息熟悉的怀抱里,她还没来得及回味,架子就塌了,她因此吓晕。
    醒来时,她回想此前,面红耳赤。
    郑大人于她已有救命之恩,若她愿意以身相许,大人是否会推拒
    回想那日的场景,她心跳加速。若大人对她半点感觉都没有,岂会那样毫不犹豫的抱住她
    可还未等她向母亲表明心意,母亲却说到了另一人那个飞身扑上来,同时挡在她和傅大人身上的少女,郑大人的表妹,温家姑娘。
    付雯玉简直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那温姑娘好逸恶劳,总是在郑姑娘面前耀武扬威,还被同村人拆穿了假面,她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还是说,她也心系郑大人,所以奋不顾身
    看着郑大人眼中流露出对温姑娘不加掩饰的关切,付雯玉的心揪揪的疼。
    她有些懊恼,为何当日怕成那样。
    也不敢再提什么以身相许。
    若这样算,她和大人都该许给温姑娘才是。
    郑芸菡被拖着回到东
    院,老远便瞧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等在那里。
    “王爷。”郑芸菡走过去,向他见礼。
    卫元洲轻轻点头,眼神略过一旁的温幼蓉。
    温幼蓉撒开郑芸菡的手臂,一个人进去了。
    郑芸菡愣住“王爷有事”
    卫元洲点头“玢郡王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
    她轻轻点头。
    卫元洲心感无奈,他就知道,这些事情必定牵动她“玢郡王此去,恐生变数。但你无需过多担忧,总能解决。”
    郑芸菡抬眼撞上他的眼神,又轻轻垂下。
    “王爷专程来说这个”
    卫元洲这才笑了“是专程来辞别的。”
    她抬眼“辞别去哪里”
    “有些军务,须得亲自去一趟冀州。”
    这么远。回到长安,还要再往东,她依稀记得冀州临海。
    卫元洲点头“一去一回,最少要十日。我走后,樊刃会到并州协助郑大人。”
    郑芸菡觉得奇怪,他们换院子的时候,二哥分明说怀章王会常驻并州,想来与并州之后的事务有关,怎么今日他就要走,反倒让樊刃来驻守
    出神间,手被人捞起,郑芸菡还没来得及抽回,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枚玉指环,正面雕刻龙纹。
    她脑子一翁,忽然想起临行前平嬷嬷送她的那枚玉指环。
    它们好像是一对儿。
    卫元洲将玉指环给她,避开她的眼睛,垂眸看着她的手掌。
    男人的声音低柔醇厚,似无奈的苦求“若并州再出乱事,别再像之前一样,冲动起来连自己都不顾。”
    他缓缓抬眼,那双本该温柔风情的桃花眼,终于褪去以往的冷锐,还原本色“冀州太远,我赶不回来,樊刃与麾下亲兵,任由你调遣。”
    郑芸菡心头一震“我”
    他勾唇,“旁人都知要逃命时,偏你似一头牛般往危险处冲,既然大嫂的暗卫堵不住你,本王只能再加上自己的亲兵了。”
    她脱口而出“那是我大嫂,是你的义妹。”
    卫元洲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是,我的义妹。”
    郑芸菡觉得掌中指环有些烧手,忽然抓起他的手塞回去“王爷的意思我明白,若再有事情发生,我定会三思后行,绝不冲动冒进。只是这个,委实没有必要。”
    “还有樊将军,要协助也该是协助我二哥,我我用不到。”
    卫元洲笑了一下,五指一收握住指环。
    本也没想过她会收下。
    不过是不想她继续将玲珑心思花在别人身上,对自己的事,反而懵懂无觉。
    敲打一下罢了。
    他将她上下打量,还好,不似长安离别那次,打扮的明艳动人,像庆祝他离开似的。
    “走了。”他把玩着玉指环,大步离去。
    郑芸菡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全是那一对儿玉指环,直至
    另一头走来个清隽的身影,单手端着托盘,她才猛然回神,赶紧打消那些奇怪的心思。
    兄妹二人进房时,温幼蓉正盘着腿坐在窗边茶案前,把玩那把精美的匕首。
    听到来人,她抬眸看了一眼,又继续把玩。
    “阿呦,喝汤”郑芸菡让真儿去取了两只碗来,将盅子里的汤匀出来。
    很鲜美的骨汤,还浮了几颗枣。
    温幼蓉鼻子一动,立马盯住。
    “多喝点,补补身体。”郑芸菡分一碗给她,另一碗给郑煜澄“二哥补补手臂。”
    温幼蓉也不用汤勺,双手捧着瓷白小碗,小口小口的喝。
    郑煜澄看她喝得香,笑了一下,捏着勺子跟着浅饮。
    郑芸菡在一边呆着,心里有点打鼓。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二哥在议事厅说,若玢郡王能找到贾、费二人藏起的钱款,对并州将有极大助益。
    二哥是个仔细的人,即便昨日玩的开心,他也绝不会因为玩闹而遗落山道图,让玢郡王捡便宜。
    想来想去,二哥怕不是故意的
    可阿呦明明说过山中无宝,他还将图给玢郡王去试水,难道是仍对这笔钱抱有期待,也不那么信阿呦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愣是没看出有什么味儿。
    两人喝得都很认真。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郑煜澄先放下勺子“稍后我还有事,菡菡,你带阿呦去看大夫。”
    温幼蓉动作一顿,扭头看他。
    他喊她什么
    郑芸菡眨眨眼,有点想笑,又飞快道“不用,阿呦说了,她长的是铜骨,流得是铁汁。”
    郑煜澄笑了一下,低声念着这句话,清亮凤目轻转,静静盯着她。
    温幼蓉放下碗“我已经好了。”
    郑煜澄敛了笑意“不想出门看大夫”
    她点头。
    郑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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