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贤太妃睡下,卫元洲才退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寂静的后园走。

    护卫樊刃生的人高马大,脸带刀疤相貌凶狠,但心思却很细。

    “王爷,太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其实无论哪家姑娘都好,太妃心里终究是希望您能寻个自己中意的,在您身边知冷知热,您喜欢她,愿意与她交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樊刃嘴上一边说,心里一边想可惜他就从未见王爷对谁动过什么真心,他既没有决心想娶的,太妃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选对王爷有助的儿媳。

    卫元洲扫了他一眼,樊刃已然能感觉到王爷身上越发冷冽的气息。

    是不高兴了。

    “属下失言,稍后便去领罚。王爷您”

    “那就闭嘴。”卫元洲冷冷的打断他。

    樊刃知道多说无益,正欲告退,忽听王爷道“母亲身体的确不好,本王欲在长安多留一段时间。你去打听打听舒家八姑娘的兴趣爱好,近来有什么安排,本王想尽快将婚事定下来。”

    樊刃暗暗叹息。

    得,王爷还是听不到重点。

    这大概是想尽快筹备婚事,让太妃高兴高兴也好。

    话分两头,郑煜堂回房之后,让人烧了足足两大桶水,清洗干净之后,又泡了好一会儿;若非有仆人守着时辰,他险些睡死在里头。

    擦净水渍,郑煜堂随手扯了件深衣穿上,白色的棉袍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隐约透出宽肩窄腰,劲瘦结实,婢女不敢多看,低垂着头静候吩咐。

    他遣散婢女,自己用帕子擦头发,锦缎方履后跟尚未拔起,直接趿着入了卧房,浑身上下散着疲惫与慵懒之态。

    郑煜堂的卧房干净整洁,东西归置有序不乱,他将帕子晾在脸盆架边上,刚要往床榻走时,足下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脸盆架后的窗户开着,朝向通往书房的回廊。

    此刻,窗台上长了一颗脑袋。

    郑芸菡半蹲在外面,双手叠放垫着下巴,眼神随着他一并移动。

    郑煜堂叹气一笑,拖着步子走到窗边,倾身,手肘支着窗台,单手托腮,低声道“不困啊”

    郑芸菡盯着他的眸子里,忽闪着讨好的光芒。

    “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嗯”郑煜堂太困了,声音沉磁。

    郑芸菡慢慢站直,脑袋低垂“我之前不知道你做了这些,还跟你发脾气,跟你大吼,是我不懂事。其实贺礼是送给父亲的,他喜欢就好,谁送的并不重要,你你以后不要再这么破费;我也绝不再做出格之事,不给你惹麻烦大哥,小妹实在千分感激,万分愧疚”

    郑煜堂一双眼睛都要半眯了,但仍旧认真听着,他站直倚着窗,拖着懒懒的嗓音“其实我是被你吼了才去做这些的。你若是不吼,兴许我就不做这些了。”

    他伸手拍拍她的头“吼得很好,不要为此挂心。”

    手被捉住,郑煜堂一愣,醒神睁眼。

    他的手里被塞了一个钱袋子。

    郑芸菡抿抿唇,吞吞吐吐道“极品紫檀木可不便宜呢。我才买了那些,就掏了一大笔,太贵啦”

    郑煜堂勾着系带晃手里的钱袋子“那这”

    郑芸菡轻轻舒出一口气,语气坚定“是我提议要送紫檀木,就该我掏钱,大哥你是为我才破费的,还买了那么多,你肯定也没剩多少钱了。你在朝为官,少不得要与同僚在办公之于,吃个花酒设个雅局什么的,花销比我多,我我手里没有多少了,你且先拿着,若是不够一定要告诉我,总不能让你在同僚面前失了体面。”

    郑煜堂很不客气的哼笑出声“很感人,但你把话说清楚,我几时去吃花酒了”

    “总、总之不管干什么,银子就是刚需,你拿着”她匆匆放下话,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郑煜堂顺着她的力道退后几步,她赶忙垫脚探身将窗户从里关上。

    嘱咐声从窗户缝飘进来“早点歇着呀。”

    窗户合上,脚步声渐行渐远,郑煜堂无奈摇头。

    算了,她不做点什么,整个晚上都睡不好。

    郑煜堂将绣花的小钱袋随手挂到衣架子上,转身去睡觉。

    完成了初步赎罪的郑芸菡回到房里,真儿善儿伺候她沐浴。

    脱下那身坦领襦裙时,郑芸菡陷入新的疑惑。

    “我怎么就与舒家姐姐撞了衣衫呢”

    真儿道“姑娘这身衣裙的料子是姑娘年前买的,奴婢记得当时那批新料子从纺织原料上一共分六种,每一种各分二十四色,种类繁多,每一种的数量却不多,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善儿道“这身裙子选其中不同料子不同颜色,藕粉与碧蓝有撞色亮眼之效,须得条件极好之人才能穿出美感来,不算常用的匹配,姑娘与舒家姑娘买了同种料子,同种颜色,还做成了同种款式,的确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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