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澄进宫之前, 来见了温幼蓉。
    她刚刚住进嘉柔居, 在房间里摸摸捡捡,好奇又雀跃。
    郑煜澄笑了一下,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收拾的仓促, 若是不习惯就说。”
    她摇头“没有不习惯,我和菡菡挨着呢。”
    郑煜澄眼观鼻鼻观心,悠悠道“嗯, 是我不习惯。”
    回来的路上,他俩的客房一直是挨着的。
    温幼蓉笑着, 也不接话。
    刘萱的事情, 在郑煜澄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并州此次能顺利协助诸州救灾安民, 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州内资金充足采办顺利, 论理,温幼蓉的功劳不可小觑, 郑煜澄该带她一同进宫面圣, 但他此刻来, 说的就是暂时不带她入宫的事情。
    倘若是温禄等人在场, 必定要跳出来对郑煜澄破口大骂, 猜测他要一个人吞掉所有功劳。
    但温幼蓉问都不问, 从容点头,嗓音软软的“那你要早点回来喔。”
    她眼底没有半点质疑,好像只要是他说的,她都可以相信, 郑煜澄心中动容,俯身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好。”
    郑煜澄是和郑煜堂一同进宫的。
    路上,郑煜堂与他说起了温幼蓉的事情。
    “终究是镇江侯之女,即便母女之间有龃龉,也万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可想过为何女侯走的干干脆脆”
    郑煜堂如今也是娇妻在怀为人子婿者,谈起这些,已然是个前辈。
    “你大嫂生在镇远将军府,双亲常年镇守北关,身为军人,不苟言笑惯了,也养不出娇气软弱之辈,据说她幼时顽闹,即便有祖父母护着,也没少受罚。清桐初诊有孕时,一反常态的虚弱敏感,将军府险些翻了天,一贯冷硬的泰山泰水,怎么瞧我怎么不顺眼,总觉得是我叫他们的女儿受这份苦。”
    郑煜澄心道,这不就是你种的果,面上含笑,淡淡道“大哥为何说这个”
    郑煜堂与他并行,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宫道“是为了叫你知道,血缘羁绊,远比想象的深入。得你书信,我只觉女侯分明是将温姑娘看的紧,无论她用了什么方法,表露什么样的态度,人始终是她耗了十几年养大的,岂能容
    一个毛头小子轻易采撷。”
    “她看似走的潇洒干脆,实则早已将你的家世门路摸得清楚。侯府越是得陛下青睐,你越是水涨船高,就越是受凡尘俗礼捆绑。婚姻大事,生母在堂却不过问,像话吗只这一点,但凡她不点头,都无需做什么,你这婚事便难望前一步。”
    兄弟之间,郑煜堂一向是一针见血。
    郑煜澄的笑终是淡了一分,没再说什么。
    兄弟二人面见了陛下与太子,将此次并州之事完整叙述,关于安阴余党贾、费二人,厉山祁族,冀州东海郡,玢郡王的情况都清楚道来,无一处含糊不清。
    太子全程都只是静静听着,并无明显的情绪显露,反倒是盛武帝看郑煜澄的眼神都变了。
    太子说的果然不错,郑煜澄在户部数年,看似低调无闻,实则是一个既有能力之人,从他过手之事连小错也少有便可看出。此次并州之行,他需要的不仅是一个会协助诸州救灾的人,更需要一个在没有条件下也要创造条件硬抗过去的人。
    很显然,郑煜澄不仅顺利完成,还有额外惊喜。
    忠烈侯府几位公子,的确都是人中龙凤,有才有能者。
    盛武帝心悦,自然提到了嘉奖一事。
    郑煜澄神色一凛,轻抿的唇角轻轻一勾。
    等得便是这一刻了。
    夜幕四合时,郑煜澄方才与兄长出宫。
    郑煜堂负手踱步,时不时地看他几眼,郑煜澄浅笑“大哥有什么便说。”
    郑煜堂“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陛下面前那样说,是做好了最后攻克女侯的准备
    郑煜澄低笑两声“近来有些热了,芸菡最喜长安的霜花冰糕,我去给她买些。大哥要照料大嫂,可以先行回府。”
    郑煜堂多精明的一个人“这又关她什么事”
    郑煜堂凝视前方夜色,眸光温柔“总归,是要好好谢谢她。”
    郑煜堂许久没有见到妹妹,也是挂念得紧,索性与郑煜澄同行,买了好些霜花冰糕,又给清桐带了些她孕期爱吃的小食,这才回了侯府。
    论理,今日郑煜澄和郑芸菡刚回府,温幼蓉不仅是客人,还是郑煜澄红口白牙承认的未婚妻,无论如何,一顿接风洗尘宴是要摆一摆的。
    可
    郑煜澄回府时,久安说侯爷和夫人在主院用饭,公子和姑娘可以单独去主院,旁人就不要带了。
    郑煜澄脸色沉冷,哼笑一声。侯府好几院的人都看在眼里,父亲这般分明是轻视阿呦,也是将自己的态度摆给其他几院的人看。
    一旁的郑煜堂什么都没说,只问“大少夫人传膳了吗”
    久安这才笑起来“大少夫人早已传膳嘉柔居,姑娘刚回,温姑娘又是客,少夫人正陪着呢。”
    听了这话,郑煜澄神色才松动“我这就过去。”
    郑煜堂原本想安慰几句。在他看来,温幼蓉始终是个姑娘家,随他们到了长安,登了心仪男子的家门,却被一家之主这样不待见,一番尴尬在所难免,若日后真做了新妇,还不知有多少委屈。
    然而,当两个男人踏入嘉柔居,与迎面而来的咋呼热闹声撞了个满怀时,纷纷愣住。
    雅致的小院因天色暗下,挂满了兔子花灯,堪比上元节的架势。
    舒清桐捏着把丝扇轻轻摇着,身后的婢女抱着一副弓箭,她满眼含笑的看着两个正在比试的小姑娘,时不时还会给出一些点评“下盘还不够稳。”
    温幼蓉一手捏着匕首刃尖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将柄端敲击在另一手掌心,等得有点不耐烦“你好了没”
    郑芸菡作蹲马步状,右手握拳举起,左手拖着右手腕,倔强的小脸上写着“我不服”
    前方立着个靶子,三支羽箭三把匕首正中红心,红心之外,是两支略失准头的袖箭,刚好踩在红心边沿。
    右手臂微微颤抖,郑芸菡忽然放弃站直“其实我的弓箭也很好,大嫂可以为我作证,袖箭难有准头,这不公平。”
    舒清桐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幼蓉直接多了,施施然坐下,学着她刚才的吹嘘模样,捏着嗓子道“粽山倒下时,刺客猖獗,我就是用这袖箭,一箭一颗小脑袋,精准得很”
    她眨眨眼,俏皮望向满脸通红的郑芸菡“这话,言犹在耳呢。”
    三人竟在比试,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受主院影响。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面上无奈摇头,眼底却各自含笑。
    见到二哥回来,还买了她最喜欢的霜花冰糕,郑芸菡立
    马散了这丢尽颜面的比试局,热情洋溢的邀请阿呦品尝她最喜欢的糕点之一。
    温幼蓉作势还要比完,换来她更没脸没皮的耍赖,嘴角的笑意都绷不住了。
    舒清桐看在眼里,心底一片柔软,还有些酸。
    她认识的芸菡,一直是个讲规矩的小姑娘,可是在这未来二嫂的面前,她竟也有耍滑作赖的时候,只能是亲近使然。
    小丫头,都没与她耍过赖。
    再一想,粽山一事凶险万分,若非有阿呦及时扑救,二弟兴许会受更重的伤,再看阿呦时,她又对芸菡这份喜爱和亲近多了几分了然。
    腰上横了一条手臂,舒清桐转头,就见郑煜堂站在身边,拧眉看着抱弓箭的婢女。
    她赶忙道“陪她们玩玩。”
    郑煜堂“胡闹。”
    舒清桐知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且无奈多过斥责,笑而不语。
    有舒清桐的安排,晚饭直接设在嘉柔居。
    虽无正席接风洗尘,但温幼蓉明显更喜欢这种氛围。
    连舒清桐都看出来,无论是院中的精心布置,还是笑闹游戏,都是芸菡的心思。
    酒足饭饱后,郑煜堂与她们交代几句,便带着舒清桐回了自己的院子。
    郑芸菡打着呵欠准备沐浴睡觉,留下郑煜澄和温幼蓉单独说话。
    郑煜澄从回府后便一直留意着阿呦的情绪,见她是真的高兴,吃的开心,心中大定,欣慰又愧疚“侯府诸事,能不理则不理,大嫂和芸菡是真的喜欢你,连大哥也佩服你。”
    温幼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这个”
    自是怕她因父亲之举觉得委屈。
    温幼蓉歪着头“是因为旁边院里的那位侯爷吗”
    郑煜澄失笑:“如无意外,你会叫他一声公爹。”
    公爹
    温幼蓉脸上浮出一丝讥诮。
    郑煜澄敏锐捕捉,不由愣住“阿呦”
    温幼蓉忽然道:“侯爷对你们好吗”
    郑煜澄眼眸微垂“说不上好与不好,他从来不只有父亲一种身份。”
    温幼蓉眼神微动“那你们三兄弟对他呢菡菡对他呢”
    郑煜澄笑不及眼底,淡声道“既是父亲,当敬畏尊重。菡菡对他,自然也十分孝顺。”
    十分孝顺
    温幼蓉想起还在
    并州时与菡菡夜间卧谈的情形,快乐活泼的小姑娘,在谈及双亲时,漠然多过亲昵。
    我没有母亲。
    也没有父亲。
    她扯扯嘴角,抬臂环住男人的脖子,小脸埋进去,哼唧起来。
    郑煜澄低笑,与她一番哄逗,再没说不愉快的话题。
    郑芸菡沐浴之后,得知阿呦已经被二哥送回房歇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善儿和真儿替她觉得累。
    “其实,二公子应该道明温姑娘的身份。侯爷和刘氏并不知温姑娘底细,只觉得是二公子值办公务时被女子勾了魂,这才心生排斥。奴婢说句大胆该死的话,同为侯爵,女侯堪堪往咱们忠烈侯府门口站一站,侯爷哪敢这般甩脸子”
    两个婢女是跟着走过并州之行的,姑娘在山中种种,足够她们做好几日的噩梦。
    郑芸菡自是不满父亲这种失礼的做法,但现在父亲什么态度并不重要,他本也不是那个值得认真攻克的人。
    她的行李已经全都被整理好,最后,善儿从那条做过处理的腰带里掏出一堆物件儿放到郑芸菡面前“姑娘,这些要怎么处理”
    郑芸菡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她当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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