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

    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是走了一半路了。”

    颜予醒来时,仍有些恍神,像在时空里穿梭了一回,搅乱了真实和虚妄。

    双腿麻的没有多少知觉,脚尖少了血液循环而泛凉。她掰回正常坐姿,抻开筋骨,又下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坐在桌前,登录邮箱。

    康莉的资料零零总总发了十来条,她挨个点开下载。

    进度条才走了十之一二,手机便在桌面上嗡嗡作响,她用不着思考都能知道,这么频繁的轰炸,除了话多的向劼再不会有别人了。

    “今儿去救援队了吧”

    “怎么样,我是不是没骗你,身高腿长八块腹肌人鱼线”

    “祖煊说你跟着出海了,真他妈令人羡慕啊。”

    颜予也不回,任他讲完一堆废话,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我碰见喻子期了。

    向劼对几人的纠缠再清楚不过,立刻回了长串的感叹号。

    又问“天雷勾地火了没有”

    颜予托着下巴,半眯了眼把视线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浓重的夜晚,不远处的江面架了座横跨的桥,霓虹灯带勾出轮廓,样子像心形尖锐的角。

    她想起刚才做的梦。

    梦里,这座桥还不存在。

    如此一想,倒真是漫长的许多年。

    她在屏幕上回“怎么可能有。”

    那么肆意的情绪,热烈的剧情,毫不掩饰的示好,全然不是他们俩的风格。

    两人又闲扯了半晌,结束对话。

    颜予看起了资料,里面多数是视频。

    她从机组的技术训练开始浏览,有悬停在半空的担架吊运,还有应急逃生的水下呼吸,以及可见度严重低下的夜航,每一项都并不简单。

    当她点开救援实况记录时,微信图标再次标上红点。

    喻子期愈五个小时后传来回复。

    “不好意思,还缺点了解啊。”

    颜予稍挑了挑眉,又不禁笑开,她抿抿唇,回上一句“哦,那怎么个了解法”

    喻子期轮的晚班,踏出机场区的时候,星月皆销魂。

    他没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去了不太远的九缘湾。

    那是鹭城北边的小港口,有万家渔火,有醺凉晚风,有繁忙生活里残存的休憩。

    喻子期斜倚在车边,领带扯的松散,身姿被薄月拉出颀长的影子。

    他指间有一点暗红,另一手握着手机,敛眸,定定的注视着,好似慎重的斟酌着回复。

    颜予问他,怎么个了解法

    喻子期竟有片刻语塞。

    他曾经自诩对颜予了如指掌。

    她会在每个大课间会冲一杯优乐美,会在每个月八号翘掉两节晚自习看新发售的杂志,会在放学后拐去食堂打包一份酥肉片,会固定在滨江路113号的电话亭打一个不知名的电话。

    他的确记得关于她的许多细节。

    但也只是记得,它们停留在相当长的过往里,与现在没多少关系。

    他和她。

    是旧识,也是新友。

    喻子期闷吞了口烟,喉间有一丝痒意,他按着小话筒,沉声说出话来。

    而另一边。

    电脑上仍播放着视频,那是个风浪翻涌的雨天,一艘船已沉了半边,不少人挤在甲板上等待着救援。

    颜予发出那句话,喻子期再无回应。

    她揪着颗心。

    说不好是因为画面上的生死一线,又或是黯息的屏幕。

    画面晃荡的厉害,救生员透支着体力,一遍遍在抓着绳索上下滑行将人救起。当甲板上仅剩最后一人时,船只还在水面上露出一角,转眼就要沉没。

    喻子期传来回复恰好是在这千钧一刻。

    颜予见是语音,颇有些诧异,旋即点开。

    他先轻咳了一声,嗓音里有烟染的暗哑

    “喻子期,二十六岁,鹭城本地人,未婚,有房有车工作稳定,过往清白,无不良嗜好。”

    “在此申请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诚挚的,透彻的,漫漫余生都归你的那种。”

    视频骤然响起欢呼。

    在船只没入海里的最后一瞬间,救生员托着受困渔民悬离海面。

    九死一生。

    终归生还。

    颜予悬着的心又稳稳地落回胸膛。

    说不好是因为画面上的劫后余生,又或是听筒里的寥寥数语。

    在时隔五年三个月又十八天后,他们久违的对话以语音收尾。

    最后一句是女人的软哝细语。

    她声音带笑“对方同意了您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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