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我神力凝聚当无碍,但我神力消散之后呢”

    “先是记忆,再是魂魄,慢慢的都会受到影响,终至完全消散。”

    “魏无羡,萍水相逢,你我也算朋友相交一场,我不忍见你烟消云散。临别之前,赠你一礼,兴许护不住你的记忆,保你神魂不散绰绰有余。”

    “梅兄”

    梅东冥的话怎么听怎么危言耸听,换了出自旁人之口非被他嗤之以鼻,偏偏是他亲口说了出来,容不得他不信。

    “你在此方的恩怨纠葛与本座无涉,本座凭自己的眼睛看耳朵听,魏无羡值得本座相帮。”

    “梅兄这便要走了吗”

    告别来得太突然,好像刚刚熟识的友人转眼就是永诀,鬼老祖有点不是滋味儿,眨巴眨巴眼,流不出泪。

    他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或许梅兄所指神魂受损已开始影响他的喜怒哀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会因离别而心酸吧。

    “有幸结识夷陵老祖,不虚此行。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神思渐渐迷离,突兀的,魏无羡与梅东冥的交集落幕于粲然虹光中。

    原来梅兄寻找的小鼎也是个了不得的宝物,七彩光辉倾泻而下,铺就一条耀眼夺目的织毯。他的神魂被织毯层层叠叠包裹其中,好亮,亮得睁不开眼,再看就要瞎了驱使宝物的梅兄真的很像神棍

    呵呵。

    像神棍真会说话。

    看在你即将长眠的份上,本座大度一回,不与你计较了。

    才有鬼。魏无羡不在,自有人替他还债。

    “含光君,看得够久了,还不现身”

    抬眼望去,五丈开外的树丛后应声而出的白衣身影峨冠博带,一身洁白无垢的校服素净不失雅致,额间不容错辨的指宽抹额,在在昭告其姑苏蓝氏子弟的身份。胆敢独身一人闯上乱葬岗且无声无息藏身暗处难以察觉的,舍含光君蓝忘机其谁。

    蓝忘机冰雕也似的脸很少有动容的时候,熟悉他的人唯有从他眼神中转瞬而逝的流光判断他的喜怒。梅少师与他仅有一面之缘,打过一架,勉强算上说过几句话而已,当然读不懂他浅淡若琉璃的眸光中是怎样的自责。

    名动天下的含光君不愧雅正君子,纵有千言万语迫不及待地想问,到底按捺着满腔翻腾的血气,手执避尘与白衣人见礼。

    “姑苏蓝忘机。”

    “梅东冥,无名之辈。”

    “梅公子,莫要说笑。”

    蓝忘机言简意赅,他一句莫要说笑,指的是梅东冥自称无名之辈纯属说笑,或是他心急如焚对方却气定神闲过于玩笑,唯有蓝忘机自己明白。

    梅少师只当听不懂更懒得去弄懂,比着袖袋中那团色彩斑斓的光球,他开门见山道,“含光君是为了魏无羡而来的”

    “不错。”

    “方才我对魏无羡讲的话,含光君都听清了吧。”

    “是。”

    “既然听清了,含光君又待如何”

    “交出来。”

    说来说去这三个字,说的人不腻,听得人都腻了。

    “交给你又能怎样含光君既不能帮他托胎转生,也不能助他借体重活,蓝氏家规森严,似含光君这等雅正守礼的人,即便拿到魏无羡的魂魄还不是束手无策。”

    “说到底,蓝二公子除了脚程快些能赶在我们前头到乱葬岗来听壁角,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是啊,十一年前他赶到乱葬岗时只见到满地焦土,十一年后纵然拿到魏婴的神魂,还不是无计可施。

    举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他离山顶还有不近的路要走。抬步越过蓝忘机,走没多远,梅少师停驻脚步,对身后显然被他言语刺激到了的蓝忘机叹道,“含光君,魏公子的神魂本座可以交给你,与魏公子休戚相关的一个秘密本座也可以告诉你。不过,要你用一样东西来换。你肯么”

    “换何物”

    “你姑苏蓝氏的绝学,问灵。”

    “”

    “不急,离山顶还有段路。含光君不妨再想想。”

    接下来的路梅东冥走得很慢,夤夜将至,他需要平复内息舒缓躯体,强召神力破开虚空神殿中可从没人试过,一着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此方萍水相逢的朋友顺手安顿好了,彼方他的亲人友人都在为他的安危忧心如焚,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终年被阴气雾霾笼罩,成片成片的山林间阴风惨惨寒意袭人,终年不见人烟的山间两个白衣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山顶行去,有如两个活靶子似的,本该不断有阴魂行尸涌上来吞噬二人血肉,奈何梅少师周身若隐若现的神力令他们避之唯恐不急,一路太平得连兀自深陷纠结的蓝二公子都大感违和。

    历数修士有记载以来,安灵除祟是为本分,取阴气为己用的唯有魏婴一个已被当作异类,可被阴魂走尸之流反过来视为洪水猛兽的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想来多半他身上所携法器神效。

    “梅公子要问灵何用”

    还以为蓝忘机就此三缄其口再不会提起,平平,哼哼,魏无羡忒小看自己在蓝忘机这个友人心里的分量了。

    “我有一长辈故去多年,家人朋友甚是思念,若能习得问灵,或能一偿夙愿。”

    “问灵虽可召灵,受限颇多。琴语繁杂需勤练不辍,非朝夕可成。”

    “我辈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乃是本分。”

    “姑苏蓝氏绝学,虽死不敢外传。”

    果然,天命所定,人力不能移也。

    梅少师不禁勾起唇角,头也不回地径自道,“含光君不打算接受我的条件”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用看也能猜到,蓝二公子冰刻石雕的一个人,为知己刀山火海闯得,身家性命舍得,是非大义、家族传承面前终究是他迈不过的坎。

    “本座素来不强人所难。含光君既不愿便罢。”

    只是你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所谓天道因果,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他被卷入此方世间遗落了神殿至宝,魏无羡替他寻回是因,他以神力助魏无羡护魂是还他的果。

    蓝忘机问灵十一载,孜孜以求的挚友下落,却与他梅东冥没什么因果,是以他向蓝忘机索要问灵之术遭拒,蓝忘机想要的果便注定求而不得。

    此方天道与他所在的世间遵循的是相同的法则,他是神殿少师,尊奉神灵驭使神力,得天道馈赠收益颇多,深谙逆天而行必将付出代价的准则。

    说句不敬的话,他马上就要借助神力破开此界,怎么肯先为了些许小事触犯此方天道。

    梅东冥在前,蓝忘机在后,一人悠然自得如闲庭信步,一人长剑紧握如临大敌,愈近山顶愈是黝黑,唯独从梅东冥脚下延伸而出的一条登天路亮得刺目。

    登天路是的,登天路。

    山顶在望之际,蓝二公子十分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人一步一步看似沿山势而上,脚下凌空虚踩哪里是单纯上山,根本是要上天。

    不御剑何以飞天

    被彻底颠覆过往认知的含光君眼见魏婴神魂尚在他袖笼中,怎肯坐视他带走魏婴,当下踏上避尘升到空中,拦在梅东冥身前。

    “留下魏婴。”

    魏婴是了,魏无羡还在他袖中,含光君盯得可真紧,怕他把魏无羡带走么。

    “含光君且把心放肚子里,本座来时怎样,回去时还怎样。不能带走此方天地任何人,不能干扰此方天地任何人的命运轮转。”

    “魏公子是个好人,奈何命运弄人,你说是不是,含光君”

    原谅他不是故意戳人痛处。初到此地先入为主引魏无羡为友,对看似站在他对立面的正道中人心生恶感再寻常不过。含光君蓝忘机身为正道楷模,修仙百家对他推崇备至隐隐以他言行为教化子弟的准绳,魏无羡尚且以为蓝忘机瞧不上他这修习鬼道的歪门邪道。

    相较之下,蓝忘机对他的态度,反常得让人费解。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到底本座只不过此间一过客耳,此间种种是非黑白都与本座无关。”尽管四周一片幽暗不见月色,周遭迅速聚集变得浓郁的阴气适时提醒了他时机将至。他借助神器操纵神力从来不需要法术咒语,心念所至,梦魂鼎、封天印、天宝三件神殿至宝先后被催动,仿照来时的情形挟神力搅动乱葬岗上的阴气。

    慢慢地,阴气在他的头顶汇聚成漩涡,越聚越厚、越滚越大,像一张巨大的嘴。乱葬岗上的亡魂发出无声的尖啸,惊恐地到处乱窜,生怕慢了一步被卷入漩涡之中化为翳粉魂飞魄散。

    渐起的狂风刮得半空中的梅、蓝二人衣袍乱飞,哪怕风大得使人睁不开眼、险些御剑不稳,蓝忘机仍不忘向他索要包裹魏无羡魂魄的珠子。

    “含光君,你怕是没听明白本座刚才话中的意思。”

    “本座不能干扰此方天地任何人的命运,即表示,你今时今日在乱葬岗上的所见所闻,半点都不能留下。”

    “看,临到最后,本座还得抹去你的记忆。如此算来,幸亏你没答应本座以问灵交换。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不,住手”

    少师祭袍长袖挥动,带起一片灿亮的星子兜头罩向蓝忘机。与此同时,闪动着七彩光芒的魂珠悄无声息地自他袖中滚落,没入山顶的林间消失不见。

    含光君下意识地掷出符篆抵御耀目的星光,又立时分神伸手去接魏婴的魂珠,两头顾及两头都没着落,星子散去时,他一脸迷茫地落回地上,眼神之中一片空茫。

    “何必心急,三年之内,终有转机。”

    “告辞。”

    话音落处,三件神器包围着梅东冥钻入阴气张开的巨口中,被不幸卷入的亡魂碎片纷纷落下,伴着神力璀璨光芒的余辉一道没入尘土中。

    三年转机什么

    被神力抹去了些许记忆的含光君仍未回神,只迷迷糊糊地反复嗫嚅着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意的几个词。

    不知过了多久,他如梦初醒般摆脱恍惚恢复神智,立刻凝神四下查探却不见异状,自身灵力运转亦全然无碍。

    奇怪,他分明是追着茶楼中疑似藏了魏婴神魂之人而来,似乎还在半山静待过白衣人前来。怎的,怎的会置身乱葬岗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奇怪了。

    白衣人来过吗还是他猜错了

    “魏婴,你到底在哪儿你到底,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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