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职的父亲,不是够义气的朋友。

    “夕未啊,你也长大了啊,等开蒙读书习武再称我为干爹便不合适了,以后改口叫师尊吧。”

    小小孩童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干爹”

    “叫师尊。”

    “干爹”

    “是师尊啦”

    “干”

    “小笨蛋,师尊懂不懂,师尊”

    “干爹,干爹不要夕未了哇啊啊啊啊”

    “哎呀,你别哭啊,被老头子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啦。夕未乖,夕未不哭哦”

    师尊终归是师尊,他,终归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萧氏皇帝一行人在外遇刺的事自然没那么快传入京中闹得人尽皆知,只天亮之后几骑快马驰出宫禁直入几个重臣府邸。朝中明面上依旧遵皇帝圣命维持着以尚书令、中书令为首、六部尚书协理的,遇要事请问皇太后议处的局面。

    时值寒冬,又遭暴雪,大梁境内不少地方民居被厚厚的积雪压塌,由北向南甄别过受灾严重程度后户部负责拨付赈灾银两和粮食运往受灾州县。

    这些事本身便是做熟了的,户部一干人等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倒是忙而不乱。独独户部尚书沈追大人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了,身材随着年龄上来越发圆润的沈大人为防摔倒,不得已坐着滑杆出入府衙,眼下还得丢人丢进别人家的衙门。

    “快,快些去禀报你家老爷,户部沈追沈大人有要事找他。”

    “是。”

    自有腿脚利索的刀笔小吏一溜烟儿地奔着后堂去寻吏部尚书大人出来见客。

    呸呸呸,什么见客不见客的,说那么难听,又不是螺市街青楼楚馆里出来的姑娘,再者他们家老爷那副鬼见愁似得尊容,怕是愿意砸银子下去也没姑娘肯伺候。

    扯远了,先把吏部尚书大人的尊容往边儿上放放,咱们回过头来瞧那头匆匆钻出后堂来满脑袋灰都来不及拍的史大人手上攥着一卷竹简也不要人跟着伺候,撩起袍角也是一溜跑着,险些与迎面过来寻他报信的小吏撞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喂,怎么走道哪,出什么事儿了值得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嘛”

    “禀老爷,户部沈追大人又要事找您。”

    干瘪老头儿抓着竹简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面上状若无事地爬起身掸掸衣衫上的雪片雪渣,嘴上还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词。

    “催催催催催,这沈胖子真是麻烦,有什么好催的,不就是两个压粮官的事儿么,本官是吏部尚书又不是老母鸡,一缺人就找本官要,本官要能给他下两个出来,还用”

    “哎史元清你个瘦麻杆,你羡慕本官心宽体胖便直说,怎么拐着弯儿骂人哪”

    “谁骂你了,谁骂你了,你哪只耳朵听见啦”

    “两只,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这俩人打从认得起就不吵不相识,转脸的功夫吵了二十多年,还是一见面便吵,连当朝陛下都笑称二人是“欢喜冤家”。

    原来沈追等了一会儿不见史元清便亲自找来后堂,恰好撞见史大人掸雪,当下两人凑到一块儿,又一边杠上一边往外走去。

    “老史,查到没”

    见左右无人跟着,沈追忍不住压低音量问道。

    “陛下这事儿非同小可,可我是吏部尚书又不是史官博士,卷宗库里有提到过一句两句的,却简单至极,你说一个江湖组织,我上哪儿找去。”

    “找到多少算多少。走走走,进宫去,太后宣诏。”

    “好好好,走”

    待他二人匆忙赶着进了宫,太后宫中已有几人奉旨来见。

    “蔡年兄,赵兄,我等来迟了。”

    “不算迟,还有个慢性子没来呢。”

    “诶,你个蔡屠夫怎么在背后说人坏话呢”

    “比你好,你会当面叫人屠夫”

    “好啦好啦,两位大人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顽童似的。”也不瞧瞧这是在太后宫中,太后性情虽宽厚,为人臣子的也不应放肆。

    刑部蔡尚书同大理寺卿荀大人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少不得争上几句的老毛病满朝皆知,看来到了太后这儿也没能让他俩忌讳收敛一二。

    “太后驾到”

    “拜见太后。”

    伴着笃笃笃笃的手杖敲击声,年逾古稀的皇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缓步进殿。这位经历过前朝夺嫡之争挣扎着坐上太后宝座的女人以她娴雅淡泊的个性和冷静聪慧的头脑闻名于臣子之间,可也正是她的聪慧让她远离朝政远离庙堂,只安安心心的做她的母亲、祖母。

    正因如此,皇太后手谕一下宣诏诸臣工,奉诏而来的臣子们多少有些心里没底,好在太后神色如常并未显出惊慌,他们忐忑了半日的心也可初初落回原处。

    “众卿平身。”

    “皇后,你来说吧。”

    尽管深谙保养之道,上了年纪的人也禁不住劳神,有事皇后服其劳。

    “是。”皇后柳氏正色道,“今晨陛下遣人快马来报,言道行至南陵城外福乐客栈遭杀手刺杀,幸有江湖高手出手相助方转危为安。陛下谕旨有三,其一,严查御驾离京前所有知情嫌疑之人,陛下鱼龙白服出京,若无人泄露行踪必无可能被刺;其二,令户部查找大梁境内名为宫夕未年岁二十左右之人,凡同音者皆详列备查;其三,令吏部查找所有与杀手楼相关卷宗,令大理寺派人暗查杀手楼行踪,详列备查。”

    “给户部、吏部的圣命晨间已然送达,不知沈大人史大人可有线索”

    “回皇后,户部清查大梁境内二十岁以下命为宫夕未者查无此人,其余臣入宫时仍着人在找,只是近来赈灾之事繁重,清查之事恐要迟上几日。”

    “此人陛下旨意中催促过要尽快找到,请沈大人多费心。”

    “臣遵旨。”

    “吏部史尚书呢”

    “禀皇后,吏部记载多为官员档案,极少涉及江湖,偶有记载也与朝中官员被杀手楼刺杀案情相关,臣已命人抄录近三十年来所有记录,明日便可送入宫中。唯有一本,臣已带入宫中,可呈奉御览。”

    “尚书大人不妨读出来众卿一同参详参详。”

    “这事涉皇族秘档,恐不宜”

    史元清左右看了看,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知晓的人越少越好。皇后虽说一道参详,想必也是不了解内情的缘故,他一思及此,不由犹豫起来支支吾吾不肯吐实。

    “也罢,待会儿史卿留下单独禀告。既然陛下无碍,本宫已持太后懿旨另掉禁军精锐赶去随驾,大理寺卿”

    “臣在。”

    “你需遵圣意派得力人手多加搜寻杀手楼下落及其近期的行动。只是陛下来信中言道杀手楼高手如云,倘非武艺出众者,莫轻易派出去,更需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臣遵旨。”

    “行了,皇后交代得十分清楚,诸卿回衙后遵旨行事就是了。史卿留下,其余的都散了吧。”

    皇太后既发了话,重臣中也有些好奇心胜的,可惜太后亲自发了话,大家也只好散了伙,留下史元清一人奏对。

    “史卿家,左右已无人,你大可说来。”

    “臣遵旨。”

    这位吏部尚书从袖带抽出暗暗藏下的竹简高举过头呈上皇太后御览,自己仗着博闻强记的好本事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

    “臣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所谓的皇族约定,竹简上即留有各国国君烙印,显非作假得了的。臣以为,江湖人行事首重承诺,杀手楼首领事先当不知刺杀对象乃是陛下,只不过在得知陛下身份后依然不肯罢手直至那位宫,宫什么的赶到。个中缘由倒值得深究了。”

    “史卿所言甚是,卿已知晓前因后果,之后协助大理寺一同办理此事时还需把握分寸,适时提点才是。”

    皇后得太后眼神暗示,言下未尽的意思怕是在陛下回京前,这些个埋没了几十上百年的东西还得继续瞒着朝廷上下,这些话太后不好说,自是由她提点史元清了。

    “臣自当遵旨行事,言语间定有所取舍。”有太后皇后定下个基调,他才好办事。

    “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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