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吧。”他吸吸鼻子望向旁边。
    夏良笑了一声“走吧。”
    樊以扬父子果然把爷爷照料得很好,柳小满回到家楼下,摊子已经收了,上楼打开家门,厨房地上干干净净,爷爷听见动静在卧室里喊他“是小满么”
    “爷,是我。”柳小满答应着过去。
    爷爷已经躺下了,撑着床要起来,柳小满忙把他扶回去不让他动,竖起枕头让他靠着。
    床头小桌上放着几个拆开的药盒,半缸还在冒热气的白开水,柳小满匆匆看了一眼,问爷爷“药都吃啦腿还疼么”
    “吃了,没事儿。”爷爷叹了一声,“扬扬跟他爸收拾完刚走,给钱没拿,还把衣服给我抱走了,说拿家洗完再送来,你放学赶紧再去人家里把钱给送去。”
    “好。”柳小满点点头。
    “那孩子呢”爷爷伸着脖子往门口看,“我刚听见是两个人的动静,是他么”
    “是,”柳小满清清嗓子,扭头喊了一声,“夏良”
    有过刚才那一茬,这时候在爷爷面前喊夏良,柳小满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眼皮虚得直蹦,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自己嘴上脖子上被夏良弄得有什么痕迹。
    夏良就怕老爷子瞎跟他道谢,进了家门就在客厅里站着,刚才进来光顾着伸胳膊奉献,现在仔细看了一圈,打量着整间房子的布局。
    柳小满家这一片都是以前纺织厂分配的职工房,厂子黄了以后,这些年搬走的不少,还住着的也多少会翻翻新,这一间算得上他见过最原始的两室一厅,屋里的摆设和装修都是十几年前的那种陈旧。
    他一直觉得姥爷家拾掇得够”老”了,看看柳小满家,还是没得比。
    唯一带点儿活力的地方
    夏良的目光扫了一圈,定格在另一间卧室阖着的房间门上。
    屋里凡是装了门的地方都是同样的红板门,门身不止掉漆还掉皮,斑斑驳驳。
    只有这扇,虽然也掉得差不多了,但在中间贴了一张圆头圆脑的贴纸,小丸子还是什么小胖仔。
    贴纸看着也有年头了,外面的胶层泛黄掉色得厉害,贴的不高,还有点儿歪,正正好好在门中间,估计很小的时候踮着脚摁上的。
    小满爷爷在靠南那间,这间肯定就是柳小满的。
    夏良盯着看了两眼,嘴角轻轻翘了翘。
    听见柳小满喊他,他过去打了个招呼,小满爷爷果然一百个愧疚,望着他的胳膊连着问了好几遍“没事儿吧”。
    第四遍的时候夏良都被问笑了,叹了一声,支起胳膊左右摆了摆给他看“放心吧,真没什么事儿。”
    爷爷还没说话,柳小满先急的过来拍了他一下“你别乱动”
    “嗯。”夏良勾起嘴角看他,“已经不疼了。”
    柳小满一僵,扔下他的胳膊转身扶着爷爷躺下,径直回卧室拿书。
    夏良跟小满爷爷说了一声,关上房门让他休息,也跟着过去。
    门上贴着歪贴画的果然就是柳小满的房间,很小,站在门口就能把屋里各个角落全扫进眼底,所以夏良一眼就看见了被摆在床头的那只大章鱼。
    地理书就在床头,柳小满拿了就要出去,一转身见夏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他吓一跳。
    “怎么也没个声音”他嘟囔一句,推推夏良让他出去。
    “你一直把它放那儿”夏良没动,下巴抬了抬,指向大章鱼。
    柳小满动作这么快就是不想让夏良看见他的章鱼,看见了肯定要拿来笑他。
    果然。
    他挺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干嘛”,又用卷成筒的地理书捣捣夏良的腰,小声催他“赶紧走了。”
    夏良腰上有痒痒肉,笑着握住书筒的另一头。
    他倒是没用大章鱼笑话柳小满,只是离近了一点又问他“这么喜欢以后再带你去抓,去么”
    柳小满跟夏良对视着,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诡异。
    他应该在夏良亲他时心惊胆战,翻江倒海。
    他应该在夏良放开他之后套上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跑,连着躲他十天半个月,回家刷牙漱口,慌乱不已。
    他应该不自在,应该害羞,应该紧张爷爷就在隔壁,这个刚对他耍过流氓的人却大大方方的靠在他卧室门口,跟他离得这么近,暖洋洋的呼吸都能洒到对方脸上。
    可是这些情绪都没有。
    不仅没有,看见夏良也会护痒,抓着他的书不松手的样子,他心里反而泛起了一层层的小细纹,就像身边在阳光映射下,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绒绒地飘着荡着,搔进他心口里,让他也觉出了细细的痒,嘴角不由地就想跟着往上翘。
    对着夏良好像不需要说谎。
    “嗯。”他很轻地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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