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弹过去,那块儿总得扫。
    “好说。”罗浩点了下头。
    “这小玩意儿你到底给拎回家养着了”临走之前他又问夏良。
    “天快凉了。”夏良说。
    “”罗浩用“这人是不是疯了”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你也没磕着脑子啊,还知道现在是九月吧大哥”
    夏良没忍住笑了,站起来踢他一脚“滚吧。”
    回到里屋,姥爷已经撂笔了,正开了电视边晃着老年操边看晚间新闻。
    “有什么大事儿等着您拿主意。”夏良随口陪他开句玩笑。
    “没什么事儿。这周有雨,就这几天。”姥爷指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天气小分格。
    夏良说了句“知道了”,去房间换衣服。
    没几分钟他又出来了,半袖t恤脱了一半,另一半卡着胳膊肘,堆在绷带上。
    姥爷看他一眼就笑了“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剪了吧。”夏良去电视机柜上找剪子。
    “败家玩意儿。”姥爷照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胳膊伸过来。”
    夏良叹了口气,配合着姥爷对着袖口又扯又扩地撑了半天,把衣服给扒拉下来。
    “你别穿你那睡衣了,”姥爷说,去后面阳台取了件自己的二道杠背心给夏良套上,边套边乐,“就这个吧,也不勒手。”
    夏良无法反驳,冲着镜子看一眼自己的造型,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姥爷一块儿笑了。
    “裤子呢,自己还能脱么”姥爷看一眼他的裤腰。
    “您就别操心这个了。”夏良捂着腰带转身回房间。
    换完衣服出来,他又去几个抽屉里翻了翻,姥爷看着他晃来晃去,问了句“又找什么”
    “那小猫你自己弄回来自己照顾,别指着我给你养。”他又接了句。
    夏良“嗯”一声,头也没回地继续翻着抽屉,“不用管它,它自己会找东西吃,我把你塞桌底的纸箱子掏给它了,来了给它小碗里倒点儿水就行。”
    “你找什么呢到底。”姥爷又问。
    “我旧手机放哪了“夏良说。
    “你自己东西,不在你屋里找,出来瞎翻。”姥爷说。
    “找了,”夏良又合上一个抽屉,“没有。”
    “那可能收拾老物件儿的时候卖了,”姥爷想想,问夏良“你手机坏了”
    “啊。”夏良答应一声,“屏碎了,让罗浩拿去换了。”
    说完又加了句“旧手机您扔那么勤,厨房那堆塑料袋子都快长毛了倒是收得挺好。”
    “那都是留着装垃圾的,你别给我瞎扔。”晚间新闻播完,姥爷拿遥控器调着台,“手机坏了就再换一个。”
    夏良翻了一圈也没找着,也懒得找了,往沙发上一靠,陪姥爷看电视,笑着说“衣服塑料袋舍不得扔,手机倒是换得不眨眼,您在老年人里挺独具一格啊。”
    “这叫生活的智慧,孙崽。”姥爷也笑笑,“你还嫩着呢。”
    夏良本来以为断胳膊最大的麻烦也就到脱衣服那儿了,反正衣服能换就能穿,也挺好克服。
    结果等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遭遇了最大的阻碍。
    从刷牙洗脸到洗头洗脚,洗澡都不算在内了,没有一轮方便的。
    他把牙刷放下去拿牙膏,本来想用拇指给盖子搓开,搓了两下也没成,只能上牙。
    用牙咬着牙膏盖,手腕转着圈地使劲,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形象都觉得丢人又傻逼透顶。
    跟口他妈的交似的。
    刷完牙,洗脸用手掬着水随便泼了泼,对着镜子擦脸的时候他打量自己的脑袋,怎么看都觉得该洗个头,毕竟傍晚的时候沁了一脑袋冷汗。
    他试了几个法子,最后还是把脑袋往水龙头底下一扎,囫囵地冲洗了一遍。
    摁着毛巾在脑袋上胡撸的时候姥爷在外面敲门,喊他“良良,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夏良本来想说没有,想想到底是自己的亲姥爷,也没什么客不客气的,就把门拉开喊了声“姥爷”,说“帮我举个吹风机,我吹吹头。”
    “这事儿你自己还办不来”姥爷打量着卫生间里泼泼洒洒到处都是的水花。
    “我不得抓两下,”夏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干吹啊”
    “哦,”姥爷笑了,“臭小子,还臭美,讲究个发型。”
    夏良转身去拿吹风机。
    “姥爷给你吹。”姥爷把吹风机拿过来,直接搬个小凳让夏良坐下,“小时候吹头不都是姥爷给你吹,保证吹得帅呆了。”
    夏良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懒得体会心累以外的情绪了,只想赶紧弄干了去睡,顶着一脑袋湿毛在凳子上坐下了。
    姥爷宽大糙实的手掌伴着热风在他天灵盖上揉搓的时候,他昏昏欲睡地又想到了柳小满。
    真不知道这么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第二天早上,夏良站在卫生间镜子跟前看着自己被炮轰过一样的炸窝头,已经做不出表情了。
    姥爷起来晨练,看着他都忍不住乐,过来摩挲一把夏良的脑袋说“昨天我看挺好的,你睡觉是不是又打把式了”
    “这造型打把式都不够吧。”夏良叹了口气,“我得倒半宿的立。”
    “干脆给剃了得了。”姥爷给他扣了顶帽子,“不然还是费事。”
    “嗯。”夏良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从墙角立瓶里捞了把雨伞。
    柳小满是真没想到一大早的能突然下雨。
    他知道这周有雨,爷爷天天看天气预报,早上醒来发现天色发毛,爷孙俩儿还专门提前一点儿支了摊,樊以扬来喊他的时候他正往包里装夏良和自己的早饭,着急忙慌的,就把雨伞的事儿给扔脑后了。
    樊以扬倒是带了伞,但尴尬就尴尬在,这雨不是他们来的路上下的,是他在操场等着集合的时候,“唰”地就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猛他们疯狂“祈雨”的功劳。
    校园里脚步或快或慢的学生们“呼啦”一下,全都脑袋顶包作鸟兽散。
    操场上不用说肯定也散了,男生们怪叫着跑得飞快,有几个女生撑开了伞,但也是人家女孩子之间三三两两的撑着,柳小满再怎么着也是个男的,不能去跟小姑娘挤伞,他也张不开那个嘴,
    “快点儿啊柳小满”李猛从他身边像一阵快乐旋风一样,带着水花飞奔过去。
    “快”后面跟了个王朝。
    柳小满赶紧提上脚步,跟着他们一起往教学楼跑。
    但他还是落了点速度,因为他没舍得用书包顶脑袋,一边跑一边还得护着书包,他的书包是斜挎的,两边有缝儿,特别容易进水。
    万一进水了,早饭湿不湿的不重要,书湿了麻烦。
    况且他一只手就算把书包顶上,也固定不住。
    跑进教学楼底下,柳小满使劲松了口气,李猛他们已经飞上去了,门廊底下都是刚跑过来还在跺脚擦脸的学生,他也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书包。
    就这么边擦边往二楼走,到了楼梯转角的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了有人快要跟他撞到一起,但是身体随着惯性还是迈了出去。
    “噗。”挺闷的一声响,柳小满觉得自己踩上一只脚的同时,肩膀也被使劲搡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从楼梯上倒仰下去。
    “不好意思。”他还没看清就赶紧说。
    “我操长眼啊你倒是”跟他撞上的人声音挺大地喊了一句。
    柳小满抬眼看他,这人他知道,分班前就在他们班隔壁,大鼻子小眼满脸痘,天天在走廊上咋呼,老想着当个能在楼里说得上话的,他听他们班人喊过他马硕。
    马硕的班不在西头,在楼梯往东,7班,跟他们班离挺远的,估计也是因为下雨匆忙跑过来,直接从西头楼梯上来了,往东边去。
    他这么一喊,好几个走过的学生脚步都慢了下来。
    “我他妈刚换的鞋,操”马硕又骂了一声,声音比之前还大。
    柳小满心底真是挺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一脚踩上去了,下个雨,脚上都水淋淋的,心情也都烦,他直接给马硕踩了个黑脚印,如果换作是他肯定也不高兴。
    但是马硕这个态度,以及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一下子就让他不舒服起来。
    本来就够狼狈了,浑身湿哒哒的,还要因为这种事站着被围观挨骂。
    “对不起。”他又道了句歉。
    “对不起个蛋啊对不起能抵老子这双鞋”马硕骂骂咧咧的,脚一会儿抬起来一会儿跺地,“我真服了你了,少了条胳膊也没碍着你眼睛鸟事儿吧让你给我擦鞋人都说我欺负残疾人,傻逼玩意儿”
    这话一出来就有点儿过了。
    柳小满一直半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周围有认识的人也张嘴说了句“算了吧马硕,拿纸一擦就掉了。”
    “掉你个几把蛋掉,”马硕立马说,“给你踩一个试试”
    “我不是故意的。”柳小满抿了抿嘴,看着他。
    “你他妈故意不故意是不是踩着我了我不要你赔不要你擦说几句发泄发泄还不行”马硕抬手又推了他一下。
    “哎,算了算了。”几个人围了过来。
    柳小满被推的趔趄一下,扶着墙站好,听见后面余首的声音喊他“柳小满”
    虽然跟余首的关系半生不熟的,但这时候听见自己班里人的声音还是让他一下子找到组织似的,回头看过去。
    结果余首的脸还没看清,有人推开身后围着他的几个学生,从人墙后面挤了过来。
    柳小满眼前一花,夏良直接大步从他身边掠了过去,抬起胳膊卡着马硕的脖子往前一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马硕已经被他带得后退两步,“嘭”一声卡在了栏杆上。
    栏杆外斜稍进来的雨水“劈里啪啦”打在马硕脸上。
    “我靠”有人小声喊了起来。
    “没长手么”夏良用一只手做完这一切,看着柳小满没什么起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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