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一个聋子,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甚至或许她还知道凶手,其实没什么必要。从牛栏街变成东坊,一件事就朝着不可捕捉的方向狂奔,任何的不同都不值得惊讶。

    但似乎也不是惊讶,是一种莫名的伤感。他们也不亲近,可心底就是沉闷愧疚,让人透不过气来。那只是一个书上的人吗

    “别太难过了。”范思辙见她情绪不对,怕像范闲一样发疯,出声安慰道。

    辛月顿了顿,垂下眼再也不问了。她想起来,她不应该问范思辙的,他比她小。她是他的姐姐。

    她摸了摸他的头,将荷包里的金子递给他。

    或许,他拿到钱就会开心,但辛月抬起头,他还是没有笑容。

    金子从来也没有人命重要。谁都明白。却也有一些人永远都不明白。

    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府外的护卫不允许他们出去,甚至连爬墙,也没有力气。

    他们一晚上只是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等着范闲。

    月光如水。范闲曾说,等辛月回来,带着她、带着若若、和范思辙一起去街市上浪荡,举着泡泡机,沿途阳光照射,都会是灿烂的泡泡。

    但夜里,泡泡机没电了。她和范思辙坐在院子里许久许久,漆黑的天空渐渐亮了,范闲也没有回来。

    那一夜的风很冷,吹得鼻子都红起来。几乎是夏日唯一一次的阴天。第二日,窗外却又是温暖和煦的阳光,格外明媚,一切都仿佛美好。

    这是世界对生命无情的嘲笑。

    李云睿在寝宫里再次看见辛月时,女孩眼下的青黛很严重。像是将眉膏涂在了眼下。

    下午需要练琴。辛月行过礼,跪在木几边的蒲团上,还是如以往一样乖顺地按着琴弦。

    琴谱是端午前,李云睿送给她的。淡黄的纸张上,还有一些新写上去的红色注释。小小的字符夹在行隙,却仍然笔画清晰。

    古籍上的字迹总是残缺而难以辨认。

    李云睿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认真的人,辛月曾经问过她许多很傻的问题,例如为什么琵琶只有四根弦呢能不能多做一根

    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还是很辛月说了许多。

    如今木榻上的女人,也是合着眼睛。她和辛月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没有什么不同。

    辛月忽然有些茫然,问她,“公主,您就那么讨厌范闲吗”

    她几乎真的将这个女人当成了温柔的老师。可这是一个坏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范闲呢,以后她也会被范闲杀死,是两败俱伤。

    辛月无法理解这种恶毒,就像是小时候不理解京州的亭长叔叔,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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