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瑾的碎碎念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待天色微明,学子们终于可以排队进场了。
    听到这句话, 周围的人群忍不住一阵骚动。
    就如同后世每个送考的父母一样,对着队伍中的学子一阵喊。
    “儿子好好考考中的话啥都好说,要是考不中的话”当家长的阴森森盯着自家儿子,成功让儿子身体一抖。
    “儿子, 你别紧张啊没问题的,肯定能上榜的”当爹努力安抚儿子,结果反而让孩子更紧张了。
    谢瑾在旁边看着这些家长花样百出的各种叮嘱,就觉得嘴角抽搐,这种时候不解压还拼命施加压力来自后世的谢瑾想为这几位仁兄默哀。
    突然他想到他家老师也来了啊可别也来这一套
    谢瑾一扭头就发现冷修永也走了过来, 不过没有凑过来,而是站在稍远的地方。
    看着谢瑾看过去,对着他轻轻一点头。
    谢瑾微微一笑, 同样点了点头, 突然就感觉心底猛地一安定。
    也就是在这时候,谢瑾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在心底碎碎念了, 不过, 他现在在冷修永的安抚下,是真的不紧张了。
    轮到谢瑾的时候,谢瑾先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考牌递给礼房门口左边的士兵, 再将自己的书箱递给了右侧的士兵。
    士兵打开书箱检查里面的东西。
    谢瑾的书箱里只有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品,还有两块布,用油纸包好的馒头,一葫芦清水和一根火折子。
    士兵比对过身份文书和考牌之后,点点头,便示意谢瑾脱一副。
    谢瑾早就清楚这一点,直接将皮袄子脱了下来。
    县试的检查是比较简单的,大致看看就好。
    谢瑾因着常年习武身体素质好也比较抗冻,但是大冬天的就穿一件单衣,还吹着小冷风,嘶,那感觉,谁脱谁知道
    幸好士兵动作快,毕竟皮袄子没啥特别要检查的地方,谢瑾利索的穿衣服走了进去。
    心底还嘀咕着,县试果然比较简单,因为他没脱光不说,馒头也没有被弄碎,他听元佐提起过,会试的时候超级严格,得真个脱光光检查的,还不准带食物进去。
    谢瑾进入考场之后,还不能去找自己的位置,因为得等所有考生进入考场之后,在县令、县丞、教谕等官员的带领下给孔圣人上香,拜了三拜后,由教谕宣读考场规矩,最后由县令宣布开考。
    谢瑾在衙役的带领下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号房,上下打量了一下。
    和家中的模拟考房基本上一样,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房子,谢瑾前面同样是一排这种小房子,中间的距离足足有四五米,显然是预防考生作弊。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考房更旧了
    谢瑾不在意的掀开木板进入了自己的号房,感谢自己才刚刚十一岁,还没有长个子,站在里面并未如何感觉到压抑,就是一如既往的窄,才刚刚一米二的宽度让谢瑾总有踹一脚的冲动。
    窄小的号房里,就只有一张凳子,凳子上放有三根蜡烛和一个盛有清水的笔洗。
    恩你问怎么没有桌子这要怎么考试
    桌子当然是外面的那个木板来充当啦这么窄的号房怎么放得下桌子,而且,一块木板多省钱呀
    谢瑾将凳子上的蜡烛和盛有清水的笔洗,然后拿出书箱里提前准备好的布熟练地擦擦擦。
    恩,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熟练,他家凶残的老师每次模拟考都是特意将木板凳子弄得满是尘土,来来去去他想不熟练都不行
    这时候谢瑾对面也来了考生,年龄比谢瑾大点有限,此刻正一脸郁闷的瞪着谢瑾看。
    正在忙碌打扫的谢瑾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小考生,就看到对方各种手忙脚乱,虽然动作看着挺利索,但是看看那四处乱飞的灰尘就知道效果实在存疑。
    谢瑾不禁失笑一声,得,显然这孩子是羡慕了。
    古代科举向来很考验运气。
    这个考验运气不单单是考生自身的因素,还包括号房的因素。
    尤其是号房的因素,占很大比重,毕竟号房这种属于一年用一次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和常用的东西一样干净整洁,虽然在考试之前,县衙确实会派人打扫,但是呵呵呵,一年用一次的地方都有多用心,还不是凑活过去就算,所以号房惯常是以“脏乱差”闻名的。
    之后就要看考生的运气了。
    运气好呢,就如同谢瑾这个号房一样,上面就沾染了一些灰尘,墙角连个蜘蛛网都没的那种,至于差的吗请看对面就是一个对比组。
    上面的瓦片疑似有洞,木板凳子上也是各种脏污,谢瑾还眼尖的看到了对面号房房顶上有一个好大的蜘蛛网,同情。
    待谢瑾将号房打扫完毕,将书箱的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一一摆到了桌面上,做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距离发考卷还有些时间,他得养足精神才好。
    约莫一刻钟过后,考卷开始下发。
    考卷一共二十张,还附有十张白纸,这是给考生做草纸使用的,需要特别一提的是,这些白纸也是不能乱用,需要考试结束之后同时交上去的。
    谢瑾此次号房的位置不错,天色虽然没有大亮,他也能够看清楚考卷,倒是省的点燃蜡烛了。
    作为快要烤糊的“老考生”,谢瑾快速过了一遍考题,预防其中有题目没有印模糊,亦或者是错漏的。
    这也是冷修永教给他的。
    在第三次模拟考的时候他就给了一张错了一个字的,谢瑾瞪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最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打那之后,谢瑾再度把前世考试时候严谨的习惯拿了回来,而不像之前总有点放松。
    确认考卷没有问题之后,谢瑾开始慢悠悠的研墨,同时开始在脑子里思索试题的答案。
    虽然谢瑾之前经历了很多次模拟考,冷修永也曾经说过,但是没经历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县试的难度。
    现在真的看到题目谢瑾才算真的放下了心,因为难度真不高。
    县试第一天考的是帖经,也就是填空题和默写题。
    出题者随机从四书五经中抽出一句话,考生要根据这句话写出与之相联系到上下文。
    对谢瑾来说,最拿手的除了算学题就是背书了,所以简单简单。
    唯一需要谢瑾注意的是,答题的时候要字迹清楚,卷面整洁,其中字尤其要写得正确。
    古代繁体字最讨厌的一点就是笔画太多,谢瑾经常写着写着会突然冒出一个简体字,这一点冷修永骂过他好多次了,但是偶尔他还是会闹出点小错误来。
    但是之前只是作业写错字其实没什么,但是县试的时候再写错字就找死了
    谢瑾提高了警惕心,将双手搓热了才慢慢开始答题。
    二十张的卷子看着挺多,实际上答起来也没有那么多,毕竟古代毛笔字再小也不会跟现在印刷体一样大小的,谢瑾做完试卷、一一晾干,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掐了掐时间,发现刚刚过了一个时辰。
    接着干什么谢瑾满头黑线。
    待着没意思,号房好冷,他想喝热汤
    谢瑾想了想,再度检查了一遍卷子确认没问题之后,果断交卷子了。
    谢瑾一动,让附近两排号房的考生都忍不住一阵骚动,因为谢瑾交卷子的事件实在是太早了。
    周县令在看到谢瑾过来交卷子的时候真的很惊讶,现在才巳时一刻啊这个考生竟然已经交卷子了
    是乱写的还是真的就是天才
    谢瑾恭恭敬敬的交上卷子,周县令取过来一看卷子,就先被谢瑾一手清秀俊朗的楷体字给迷住了
    “好字”周县令不由得赞了一声,让旁边的县丞、教谕等人都忍不住有点好奇起来。
    周县令再看答题,就看到答题更好了
    他所看到的每一道题都回答正确,周县令看向谢瑾的视线就更温和了。
    只是周县令所做的也仅限于此,身为考官他是不能做更多的,只是在心底他已经开始关注这位年纪不大的小考生。
    谢瑾交了卷子却是不能离开就离开县衙的,而是得先到旁边的房间去稍作等待,必须等够五个考生才能一起离开,原因谁知道,反正规则便是如此
    不多时,第二个交卷的考生也过来了,是一个身子修长,年约二十出头的考生。
    他在看到谢瑾的时候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惊讶,态度却很温和的和谢瑾点点头示意。
    谢瑾也笑着点点头回礼。
    两人并未交谈,而是各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考生来的也挺快,只是看到谢瑾的时候眼底同样显得很惊讶,但是对谢瑾的态度都挺好。
    这让谢瑾微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古代考生多奇葩,他可不想碰上几个,那绝对会影响他的考试心情。
    等五个考生凑齐,也有衙役出来带他们出考场。
    谢瑾带头第一个出来,也没有和其他考生攀谈,毕竟这才是县试第一场,大家都忙着回去温书,没时间攀谈,想攀谈等考完中了秀才再攀谈认识也来得及。
    青竹眼尖的看到了谢瑾,赶忙让老杨赶着马车过来接他。
    谢瑾上了马车,青竹已经动作利索的倒了热茶递给谢瑾暖胃。
    冷修永有点担心的问道“瑾哥儿,身体可有不适”
    “没,”谢瑾摇头,老实的说道“只是想喝热汤了”
    好吧,冷修永明白了,号房是真冷,瑾哥儿这是需要暖暖身子。
    青竹笑道“少爷放心,青墨应该已经让厨房煮上羊肉汤了。”
    “那就好。”谢瑾松了一口气。
    天气这么冷,又在号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他迫切需要吃点羊肉白菜来暖暖身体。
    冷修永也没有等其他人的意思,之前就已经约定过,不管是谁都不要等,出了考场便直接回去,当下,马车直接回转
    等谢伦谢弘丁植谢塘回来的时候,同样有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可以吃,这让本就挺高兴的几个人更高兴了。
    显然,他们都考的不错。
    当天,冷修永并未追问谢瑾题目答的如何,他相信谢瑾的实力,不会贸贸然的翻车。
    第二天,谢瑾一行人再入考场。
    此次考的是墨义题。
    所谓墨义,就是围绕经义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也就是取四书五经中的句子让应试者应答,或者要求对答这个句子的含义,或要求对答下一句,或要求对答注疏,类似后世的名字解释或简答题。
    总之,还是跟记忆力较真。
    因为有了之前帖经的经验,谢瑾这次比较有空闲,答完之后,检查的时候他还特意数了数墨义题的数量,好嘛,足足四十七道墨义题,真是够了
    同样,和昨日相同,谢瑾提前交卷子的时候再度骚动一片,谢瑾理都不理。
    周县令面对谢瑾的表情也和昨日相同,甚至更加热情了,谢瑾笑了笑,他明白周县令为什么这么激动,还不是因为他只有十一岁,完全就是一个“神童”嘛,刚好能给周县令当做业绩
    第三天,则是帖经墨义。
    没啥新鲜的,就是出题变得更深更广,对于谢瑾来说也还是毫无难度。
    倒是今儿谢瑾交卷子的时候,骚动明显比之所有小了点,最初他还有点奇怪,难道终于适应了
    结果,中途扫了一眼周围的考生,或是面色苍白,或是焦头烂额,谢瑾明了了,显然今儿题目的难度已经让这些考生没有羡慕嫉妒恨的心思,全部都放到了答题上面去。
    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罢了。
    第四天,谢瑾开始严阵以待起来。
    没办法,谁让今儿考经义题和诗赋题呢
    经义题谢瑾饱受冷修永的,根本难不倒他,无非就是一篇引经据典的读后感罢了,真正让他头痛的还是诗赋题
    一般来说,县试的诗赋题占分值比例并不高,只要求考生写的工整押韵就可,虽然出色者可加分便是。
    但是谢瑾根本别指望这点,别看他之前出去游学了两个月,诗赋有所进益,却不会马上变的多好多好
    唯一让谢瑾能感到安慰的是,在考试之前,他就把春夏秋冬、各种常见花卉、理想啊志向之类容易被考到的诗都准备好了,还特意让冷修永批改过。
    冷修永自然知道谢瑾打算做什么,不过他也没拒绝,反正就算他修改过,谢瑾的诗赋也称不上多出色,最多是中上水准。
    谢瑾看着自己誊写上的诗赋,心底都在撇嘴,还是得努力增强诗赋啊
    就这水准还指望抄袭前世的诗句还是去做梦比较快,梦里啥都有
    碎碎念着,谢瑾去翻看最后的附加题,算学题
    一般来说,县试的算学题大多数是摆设。
    因为算学题不算在县试的考试范围之内,你答对了自然可以加分,但是答不对就呵呵了。
    偏偏县试的算学题每次都出的还未考中秀才的考生们挠头。
    比如说今次的这一道。
    题目是
    我问开店李三公,众客都来到店中,
    一房七客多七客,一房九客一房空,
    问题就是有多少间房,又有多少客人
    谢瑾一看就知道就是一个典型的一元一次方程的算学题,代入算了一下就知道就是一共有八间房,六十三名客人。
    利索的将答案写上,谢瑾忍不住一阵感叹,他回答了这道附加题,应该能把诗赋的失分加上去了吧
    谢瑾第四次提前交卷子的时候,周围的考生已经开始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谢瑾,便继续低头和经义题较劲。
    这一次谢瑾出了考场上马车,冷修永笑问道“瑾哥儿,如何”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意味深长。
    谢瑾面无表情的瞅着自家老师,嘴角抽搐了下,说道“诗赋题应该扣分了,但是我做了算学题,应该会补回去”
    冷修永哈哈笑,“这么有把握”
    谢瑾露出一丝无奈,搓了一把脸,说道“只能这样想了,反正我其他题都有把握,就诗赋题没把握”
    冷修永又笑道“既然有把握,那就不用再说了,我们先回去歇一下,看看其他人再说,啧今儿可真冷”幸好可以回谢家了,他真是一点都想待在这个没有暖阁的地方了。
    谢瑾嘟囔道“希望青墨今儿让准备了羊肉汤啊”
    今儿青墨没让准备羊肉汤,却准备了羊肉煲,一样让谢瑾吃的美滋滋的。
    冷修永跑去让青竹收拾东西,准备回谢家。
    不久之后,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只是他们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有愁眉苦脸的,也有笑逐颜开的。
    “这次我是别指望过了,好难”谢伦皱着脸,苦兮兮的说道“有好几道题我都没有答上”
    “我也是”丁植也忍不住碎碎念,“第三场有题虽然学过,却背不上”
    两人抱怨一通,转头看其他人。
    先看了一眼谢瑾,果断去看其他人,虽然谢瑾不爱跟他们玩,但是他们也是知道谢瑾的实力的,绝对不可能不过的
    “你们又如何”异口同声的问道。
    谢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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