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执起阿京的手,细细擦着。

    梦娘大约是不在春风一顾的,否则鸨母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派人来康乐坊。

    具体是何情状,还需等阿京醒了细问。

    现下情势未明朗前,鲁莽不得。

    令羽上了马车往容府走,却在转过街角后又下了马车,轻功跟在阮令月身后。

    他将这情景瞧得一清二楚,才回了容府。

    回去路上便想,诚然阮令月被蒋家骗了顶罪,也有些她自己的原因在,可却是要丢命的,已竟算是极其窘困了。可今日竟又瞧见她更狼狈的模样。

    令羽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然漆黑,容隽早已歇下。

    他便回了自己院中,却见回廊拐角处的亭里,灯还亮着。

    望南正等着他,一见他回来,提了灯便往他跟前去,边走边问道“你要吃点儿什么宵夜”

    却是走近了一看见令羽的脸色,便忍不住惊诧道“你怎么了”

    令羽面上颓丧,抬眼瞧了瞧望南。

    “那个姓阮的丫头,家中确是有个傻舅舅的,这话倒是不假。”令羽垂首低声道。

    望南看着他越发颓丧的神色,忍不住一愣,道“恩,怎么了”

    “她那舅舅被春风一顾的人打折了腿,现下”令羽正说着,望南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问他怎么了,我是在问你。”

    令羽忽然抬眸,惊诧地看向望南,望南眸子里满是关切。

    望了片刻,才将目光收回,低声道“我没事,不过觉得天地乃熔炉,世人煎熬于其间,太苦了。”

    望南忽然抬手,想要抱他,却又攥了拳,缓缓放下,蹙眉低声道“也并非全然如此的。”

    令羽抬头,看见月光下,他的眸子格外亮,神色异常坚定。

    犹豫了片刻,忽而笑道“这倒是,世事皆苦,独你的翡翠小面咸淡得宜。”

    望南见他笑了,这才放心下来,“好翡翠小面最是简单,我这就去给你做”

    边说着,边把手上的灯笼递给令羽。

    令羽蹙眉瞧了瞧他的背影,轻舒一口气,跟了过去。

    天方亮,阮令月一早便等在门口拿了药回来。

    正煎着,却是忽然听到阿京的叫声。

    阮令月过去一把拉住阿京的手,温声安慰道“阿京莫怕,是阿阮,坏人已经走了。”

    阿京认清了阮令月,却忽然哭了,“阿阮,阿京阿京没做坏事阿京没有。”

    阮令月抱住阿京硕大的身躯,双眼瞬间被逼红,伸手在他背上轻抚,“我知道的,他们是坏人,阿京没做坏事。”

    “阿京疼”

    阮令月的眼泪忽然忍不住,却连忙抹了一把,安慰阿京道“我正在给阿京熬药,一会儿吃了药就不疼了。”

    阿京见阮令月哭了,便强忍着疼,抿紧了嘴不说话。可阮令月看他这般模样,愈加难受。

    “阿京可知道梦娘去哪里了”阮令月忽然低声。

    阿京紧紧蹙着眉,道“不知道,阿京没见姊姊。”

    阮令月登时便陷入了恐慌。

    莫不是梦娘当真陷入春风一顾了那些打阿京的人,可是来寻她的

    阮令月心下不由地慌张。

    此时去春风一顾,冒险极大,可万一梦娘在里头,绝对是有吃不尽的苦头,这是她最受不得的。

    阮令月心中立时有了计较,照顾阿京喝了药,便又去了许大夫家中。

    开门的,正是昨夜的少年。

    他瞧见是阮令月,明显一愣,只当是阿京的腿恶化了,急道“可是你那傻舅舅不好了”

    见阮令月神色一变,少年更是慌张,“我去找我爹”

    “等等”阮令月低声道“并非如此我其实是有事想请小郎君帮忙。”

    少年一愣,“我”

    “我母亲不知去了何处,我必须去寻她,家中无人照顾我舅舅。”阮令月低声,“临时寻人又不得力,不知可否请小郎君替我照顾舅舅一日”

    少年一阵愣怔,不知该做何回应。

    “小郎君不必担忧,我去寻你母亲,与她商量一二。”阮令月慌忙道。

    许家姨娘原就对阮令月印象不错,昨夜许大夫父子俩又收了人家的玉簪,她一瞧那簪子,便越发觉阮令月是个良善之人,更是喜欢,轻易就答应了。

    少年倒也没多说旁的,跟着去了。

    路上阮令月忽然想起一事,侧首问少年名字。

    少年看向阮令月,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答道“许白。”

    “谢过许家弟弟了。”阮令月朝他福身。

    许是长了这十五年,头回有人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待他,许白忽然红了脸。

    又怕阮令月看见,连忙别过脸,道“哼,别以为你这伏低做小,礼仪全乎的,我便会觉得你是个好人了。”

    阮令月自是瞧见了,他那害羞又别扭的模样。

    心中忍不住羡慕,这般单纯、无忧虑的日子,她仿佛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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