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梦娘手里。

    “蒋家这样儿的门庭,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合不着骗您。”轿夫继续讨好,“夫人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哼。”梦娘捏了捏红包厚度,笑着瞥了那轿夫一眼,回头朝院里的汉子喊道“阿京,把东西拿出来吧”

    阿京结实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个乌木匣子出来了,他本就身形高壮,反是衬得他怀里那匣子越发小。

    不过匣子倒是精致得很,上头雕刻的花纹和兽扣都栩栩如生。

    小瞧不得。

    梦娘当着两个轿夫的面便打开了匣子,里头满满当当地都是各色珠玉宝石,底下还垫着厚厚的银票。

    回头瞧见两个轿夫看直了眼,梦娘这才笑笑,打算合上匣子。

    可却看见阿京正笔直地看着她。

    “你瞧我做什么”梦娘蹙眉道。

    阿京不说话,只一双单纯的眼睛瞧了瞧梦娘手里的红包,又看了看匣子。

    梦娘立时便发了火,竖眉对着阮令月道“瞧瞧你这傻舅舅,这个时候倒是不傻了”

    看了看手里的红包,又叹息一声,气呼呼地把红包塞进了匣子里头。

    阮令月忍不住抿嘴笑。

    阿京乐呵呵地把匣子合上,递给了阮令月,看着阮令月时,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

    两个轿夫也都为人父,知晓这之间感情厚重,也忍不住感动。方才怀疑她们是楼子里的那股子瞧不起,此刻倒也一扫而空。

    客客气气地请阮令月上轿,将人迎走了。

    阮令月坐在小轿里,轿身随着轿夫的脚步,有节奏地轻颠着。

    此刻她正垂首看着腿上的乌木匣子,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可瞧着瞧着,又忍不住蹙眉。指尖在匣上轻轻摩挲着,乌色的匣面将她的手指衬更是纤白。

    光滑的清漆匣面和指尖每每相触,都会传来微微凉意。

    可她心里是暖的。

    阮令月知道,梦娘这样倾尽所有,不光只是为着不叫她折在春风一顾里,否则只嫁个普通富户便好。

    她是想叫阮令月见见更大的世面。

    让阮令月能去过一过梦娘一辈子都幻想着,却始终过不上的日子。

    匣子上忽然落了一点,阮令月垂首拂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笑靥如花。

    成婚是在黄昏的,阴阳交泰,万事和顺。

    纳妾是要避开正时的。

    阮令月的喜轿从小门入了蒋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蒋府上已经点了灯。

    轿子刚停稳,外头一个嬷嬷立即喜声道,“到了姑娘出来吧”

    没有夫君亲自来接,倒也正常。何况此时她也算不得妾室,不过是个姑娘。

    嬷嬷伸手将轿帘掀起,扶了阮令月出来。

    院内灯火通明,正照在阮令月面上。

    方才阮令月在轿中,那嬷嬷没瞧真切,可忽然回头看见阮令月时,忍不住怔了一怔。

    昏黄的烛光柔柔的照在她面上,当真是美极。

    阮令月见那嬷嬷看她,冲那嬷嬷一笑。

    长眉层染,明眸善睐,面似新剥的荔枝一般,樱口一点,唇角上扬,微微带着笑意。

    嬷嬷愣了愣,才回给阮令月一笑,在她前头带路。

    阮令月跟在那嬷嬷后头,却是瞧不见那嬷嬷面上的表情。

    嬷嬷刚回过身背着阮令月,便换了神色。她蹙着眉,在惋惜。

    瞧着阮令月的模样,一颦一笑皆是生动鲜活。

    可惜了,竟嫁进这蒋家来。

    嬷嬷又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屋子不远,只三两步便到了。

    那嬷嬷将阮令月领到屋内坐下,福身说了句“此处便是姑娘的卧房,还请姑娘好好坐着,莫要出门,在屋内稍等。”便退了出去。

    阮令月一路来时,虽是面上装得镇静,可心却是砰砰直跳。

    现下屋内只剩下阮令月一人,她终是松快了许多。

    坐了片刻,便打量起这屋内的摆设了。

    先是这拔步床,光前头的浅廊竟有三四步,很是宽敞。床檐上镂空的雕刻着祥云缭绕、杏树梨花,好不生动。床上的橘色锦被,上绣着细致考究的暗纹,瞧着富贵极了。灯照在锦被上微微泛着亮光,伸手轻触,却是无半分凉意。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上头花团锦簇的绣图纷繁复杂,再往上头看,横梁上头挂着一个硕大的六面宫灯,将整个屋内照的极亮。

    阮令月没有挪动地方,她坐在床边,隔着锦帐,她能瞧见的只这些,却是已经足够富贵了。

    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蒋家,这样精致又富贵的摆设,竟是比有些大户人家的正妻更气派些。

    可这欣喜并未持续太久。

    阮令月端坐在床上,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来她的夫君。

    竟是靠在床边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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