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了正殿,揉了揉眉心,有些抵触与他独处。

    她迈入寝殿,就见男人斜靠在书案旁看书。

    许是听到脚步声,见他抬头目露催促之意,“快一些,还能赶上吃猪脚。”

    “陛下为赵王赐婚萧九娘,是为了安抚萧家么”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慕容策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冷笑一声“本来想为郑行俭赐婚,某人因为这跟朕大闹一场,如今忘了”

    少女弯弯唇,好女不跟男斗,示意素芸她们陪着她去了净房。

    吴六一照旧将马车停在了河边老地方。

    慕容策颇有礼貌地拦住了两名路人“请问柳婆婆猪脚店在哪个方向”

    路过的小娘子见他长得俊俏,主动向西一指“郎君,走到尽头转进巷子里第一家便是。”

    慕容策略生疏地拱手道谢,这才拉着王徽妍的手向前走去。

    想起第一次带她出来吃炙肉,被她作弄唤做老爷。看着身旁恭顺的女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活泼,总是心事重重。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道“我对崔念窈无意,昨日是为了整治她,这才将计就计。”

    王徽妍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的真诚并不像骗人,只得也低声回应“妾知道了。”

    慕容策挠挠衣袖下的手心,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已然两日未见娘子笑了,心中郁郁。”

    少女故意转头,嘴角偷噙着笑意,一眼瞧见挂满面傩的商铺,顺手拿起一个挂在他的脸上,眯起星眸笑道“下次谁再无缘无故发脾气,就戴着它。”

    老板见是一对小夫妇,赶忙顺着她说“如此美貌的娘子,郎君怎么舍得与她吵架。”

    慕容策听着他有些露骨的话,刚要拉着她走,想到好容易令她展颜一笑,冷冷扔给小贩一枚银角,照旧戴着面傩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小贩早被他寒冰的目光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待找到柳婆婆猪脚店,却是一家不算铺子的私人作坊。

    王徽妍瞧着店内并不十分干净的桌凳,想着他如此爱干净,定然转头就走。

    谁知男人径自拉着她走了进去,指着三个大瓷盆内香喷喷的猪脚说道“老板,一样一份。”

    随后坐在唯一没有人的桌子旁,摘下了面具。

    店内还有两桌客人,见他摘下面具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猪脚都忘了吃。

    王徽妍头疼和他出来吃美食,嫌弃他长得太过于招摇。

    在大燕,向他这般眉目深邃的人着实不多。

    “郎君,上菜喽。”活计将三盘酱的油亮的猪脚端了上来。

    慕容策见桌上也没有箸,瞪着猪脚片刻,只得抬头看着忍着笑的女人,“这玩意怎么吃”

    少女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看着他对着猪脚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晓他根本也没吃过。

    不知道他为何想起来闹着吃。

    她骄傲地双手拿起猪脚直接放在嘴边啃着,灵动的星眸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岂能不知她是何意,模仿着她也拿了一只,鼓起勇气一口咬下去,瞬间酱香伴随着筋道的口感,让他充分感受着来自市井最真实美好的味道。

    这与在军营和众将士同吃同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尤其看着专心啃猪脚的小狐狸,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环绕在他身侧。

    九重宫阙内的日子,总算不再孤家寡人。

    王徽妍见他拿着猪脚盯着自己看,想着擦擦嘴角,低头一瞧手指上都是酱料,情急之下只好将手指放入口中,试图吸吮干净在去拿袖中的绢帕。

    慕容策见她嘴角沾着一些酱料,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娇憨的不像样。

    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从她口中拿出,快速放入自己口中。

    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脸红的样子,舌尖来回拨弄着她的手指,将手指上的酱料清理的干干净净。

    原来吃人手指是这种感觉学到了。

    “你这是在外面。”少女涨红了脸,左右看看,见店内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个,她恨不得将头埋在裙下。

    “好了。”慕容策强装淡定,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般“随意”,今日算是放纵一回。

    王徽妍迅速将手抽回,掏出绢帕想了想,先探身为他擦擦嘴角。

    又被他抢过绢帕,礼尚往来,还顺带将她的手也擦干净。

    少女看着碗里剩下的猪脚,没话找话“给素芸她们带走罢,不然也是浪费。”

    慕容策起身结账,随后小厮拿来油纸将剩下的猪脚包裹好,这才交给了王徽妍。

    男人拉着她去了河边,先是替她挽起衣袖,接过她手中的猪脚放在旁边的石阶上,也蹲下和她一起,“手上还是黏腻腻的,就着河水再洗洗。”

    见她愣在那里,只得拽起她的手,按在清澈的河水中,仔细地逐根手指全部洗干净,这才想起忘了拿绢帕。

    “你帮我从衣襟内拿绢帕出来。”

    王徽妍忘了害羞,诧异地看着他,“绢帕为何在衣襟内”

    见他笑笑不说话,狐疑地伸出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衣襟摸索着,结实温热的胸膛让她又找到了脸红的感觉。

    耳边听到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她没好气地埋怨“绢帕难道不是应该放在衣袖内”终于被她摸到了,拿出来一看,这不是自己为他包扎的那块绢帕么

    “换手。”慕容策见她乖顺地换了手,为她洗净后,自己也就着水洗了两把,用她的手帕先给她擦干净,在擦了擦自己的手,叠好了照旧放入袖中。咳了一声,“随我去趟。”

    王徽妍看着他,点点头,“好。”被他拉着向马车走去。

    不知为何,慕容策觉得她虽然没问,却能感受到她的信任,不由得紧了紧她的手。

    两个人迎着温暖的春风,走在夕阳西下的河边。

    ,正堂。

    崔念窈听闻陛下果然来了,不顾母亲的阻拦,杵着拐杖扶着侍女赶来了正堂。

    一眼就瞧见了他身旁的皇后,登时心里一阵厌恶。

    她紧盯含笑侃侃而谈的男人,恨他撇下自己去唤人。

    想到他今晚就要知道的秘密,心中报复地想,若是昨晚与她共度,那么今日便不是这般光景。

    他竟然还将这女人带来气她,很好,她定然会让这女人从后位上下来后也不得好死。

    “女儿,你不好好养伤,跑来作甚”秦王狠狠瞪了一眼跟随在女儿身后的王妃。

    崔念窈一脸担忧地看着慕容策,“臣女听闻陛下前来,就想着来面圣。”

    秦王怕她在场碍事,赶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陛下知晓你懂礼数,也面圣了,你回去歇着罢。”

    “我不。”崔念窈顺势坐在客椅上,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策“三哥,我腿受伤了,你都不过问一下么。”

    慕容策看了一眼她的腿,“朕本想赐药,后来一想,王叔的跌打药无人能及。朕在王叔面前班门弄斧,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王徽妍听着他这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心中默默称赞。

    秦王拱手“陛下莫要拿臣取笑,臣常年征战久病成医,做不得数。”他想起什么似的,恭肃行礼“臣请罪,有件事一直未告知陛下。只因怕太妃受到威胁,故而一直暗自奉养她老人家至今。”

    慕容策放下茶盏,“太妃,何人”他能猜到秦王邀他前来,必然是出招要他接住。

    思忖了关于军饷,军队编制扩容,甚至崔念窈的晋封,就是没想到他会提到太妃

    秦王摒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皇后,王妃和崔念窈,这才细细道来“臣去岁在边境行军,救了一名妇人。随后看着她非常眼熟,询问之下竟然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后来得知,她被太后娘娘下令赐死,抛尸乱葬岗,幸好她大难不死逃到边境艰难活了下来。”

    他见坐在上首的男人蹙眉倾听,继续说道“臣怕她在宫中做过不齿之事,质问她缘何被赐死。她哭着说,只因她被先帝看上临幸一夜后怀了妊,随后太后娘娘也相继有妊,生产时将她的孩儿抢走,冒充是自己诞下的皇子。”

    王徽妍震惊之下,看着脸色铁青的慕容策倏地起身,忍不住也起身斥责道“秦王,事情重大,若无确凿证据,这是欺君。”

    “皇后娘娘,”秦王拱手却看向了狠戾看着他的皇帝“臣自然是调查清楚了,太妃说陛下右耳上方的发间有两颗痣,股间有胎记。太妃就在庭中,等待与陛下相见。”

    “荒谬”慕容策冷冷一笑,笑得有些狰狞“朕念在与王叔共同经历大小战役数十场的情分上,赦免你这次欺君,”他紧盯秦王,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在他的喉间,随着崔念窈一声惊呼,蛰伏在的暗卫纷纷进入堂内,听他冷如寒冰的声音“秦王若想要搭上崔氏上百口人,朕有的是办法成全你。”

    “陛下息怒。”秦王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喉间的剑气使得他说话颇为费劲,“臣是为了陛下,一片赤诚臣将太送去道观您说”

    崔念窈吓得与王妃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父王是为了陛下好太”却被王妃哭着死命捂住口。

    见男人拿着剑,拉着身边的女人快步离开了正堂,在暗卫的簇拥之下向大门处走去。

    王徽妍捂着惊吓不已的胸口,匆匆瞥过跪在堂前的妇人,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感受到他周身在颤抖,她不由得握紧他的手。

    待上了马车,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她栖身上前,默默将他的头拥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共同经历逆境,感情才能得以升华。

    两个人才能产生更多的默契和心灵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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