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债有主,是”

    许是失血过多,朱闵青脑子一阵阵发昏,耳朵也嗡嗡乱响听不大清,走近了问,“是谁”

    那人突地手一扬,一团白色粉末飞了出来,朱闵青大惊,急急纵身后退,还是沾上了不少粉末,只觉眼睛和胸前伤口刺痛无比。

    石灰

    朱闵青暗自苦笑,江湖上下三滥的功夫,一时大意自己竟阴沟里翻了船。

    无法,只能闭紧眼睛,凝神听着对方的动作。

    却是任何声息也没有。

    秦桑双手掩口,极力抑制着冲到嗓子眼的尖叫。

    那黑衣人的刀尖对准了朱闵青的胸口,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送着。

    朱闵青毫无察觉。

    黑衣人全神贯注盯着朱闵青,紧张得掌心全是汗,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疏忽让这个杀神发觉自己的方位。

    因此他没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悄爬出灌木丛,捡起了地上的刀,蹑手蹑脚走到黑衣人身后。

    还有三寸,刀尖就挨到了他的心口啦黑衣人窃喜,正要一鼓作气发力,哪知后背突然一痛,当即忍不住大叫出声。

    朱闵青立时警醒,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声惊呼,接着是刀砸在地上的声音。

    “阿桑是你吗”

    秦桑哆哆嗦嗦抹着脸上的血迹,勉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是我,我扶着你,找个地方给你清理伤口。”

    朱闵青怎能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恐惧,默然半晌,沉声道“我杀人吓到你了”

    “才不是”秦桑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我的确是吓到了,但是更怕你死,你流了那么多血吓死我了”

    浑身的伤痛似乎都飞走了,朱闵青嘴角微翘,向她的方向伸出手,“我看不见,阿桑,拉紧我的手。”

    千万不要放开。

    秦桑给他拭去石灰粉,草草裹了伤口,两人便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山林,晌午时,终于在山坳中寻到一户农家借宿。

    秦桑问人买了一罐油,细细给朱闵青洗了眼,又用清水冲了半天,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却还是有些红肿,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的。

    朱闵青半躺在炕上,眼上蒙着细棉布,嘴角耷拉着,神情很是郁郁。

    秦桑捧着一碗白粥坐在他身旁,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过不了多久爹爹他们就会找来,咱让太医好好看看,定然能好来,张嘴。”

    由她一勺一勺喂了粥,朱闵青忽然觉得,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

    “哥,当真是瓦刺人吗从没听说他们用石灰打仗。”

    “肯定不是瓦刺,也不是谋反的官兵,撒石灰这种功夫,只有江湖宵小做得出来。我猜是有人花了重金请他们来的。”

    秦桑讶然道“江湖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多都不在黄册上,那可怎么查”

    “蛇走蛇路,鼠走鼠路,江湖的人就找江湖人解决。至于幕后之人,

    朱闵青冷冷道,“哪个郡王没被追击,哪个郡王的嫌疑就最大,让我平白受这些罪,等让我抓住是谁,哼”

    “有法子就好。”秦桑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不气不气,眼下养伤要紧,我在旁边守着你,睡吧。”

    精神一松懈,疲惫和伤痛如潮水般涌来,不多时朱闵青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似乎听见谁在哭。

    朱闵青猛然惊醒,手慢慢在炕上摸索一阵,指尖碰触到一个温软的身躯。

    被烫了似地缩回手,却又犹豫地停在半空中秦桑在发抖。

    轻轻的啜泣声,她哭了

    “阿桑”

    没有回应。

    是梦魇了么朱闵青伸手想推醒她。

    不料手放错了地儿,柔软一团,掌心恰好能包住。

    这一瞬间,朱闵青全身僵硬似铁,脑子都木了,只觉浑身血液流得更快,不止从伤口往外流,鼻孔似乎也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出来了。

    秦桑翻了个身,仍旧未醒,好巧不巧,恰恰抱住了他的胳膊。

    朱闵青抹了抹鼻子,熟悉的铁锈味,泛着甜腥。

    他一动不敢动,没多久胳膊就失去知觉,不过这样也好,秦桑不再哭了。

    外面应是起了风,吹得窗户纸簌簌响个不停,农家屋舍简陋,凉丝丝的风顺着窗户缝袭进来,吹得人身上阵阵发冷。

    朱闵青往秦桑那边靠了靠,把半幅棉被搭在她身上。

    如此,两人都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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