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脸上带笑, 声音不高, 可字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傲岸和决然,让耿巡抚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无品无阶的小姑娘根本没把他这个一方大员放在眼里。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耿巡抚涵养再好脸上也维持不住了,咬着后槽牙道“锦衣卫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朱缇的女儿竟能指使得了锦衣卫,好, 好得很呐”
    秦桑幽幽道“可惜你的话皇上听不到,而且我很肯定地告诉你,就算事后皇上知道了,也只会夸我会办事。”
    耿巡抚不住冷笑, 压根儿不信。
    崔应节大踏步上前, 准备拿人了
    “剥皮之术、烹煮之法、断锥灌铅”秦桑斜眼看着耿巡抚, 悠悠然道,“须得给大人好好开开眼, 方叫你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她的话意有所指,耿巡抚忽地想到某件事,丝丝凉气顿时顺着脊梁骨往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然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 见得多了,旋即冷静下来,阴沉着脸厉声喝道“外头的都是死人么难道要我亲自和他们撕掳”
    堂外侍立的下人们一看情形不对, 急忙团团护在耿巡抚周围。
    与此同时,崔应节的人也冲进来了。
    空旷的花厅涌进这几十号人来,一下子显得拥挤许多,却是阖无人声,静得能听到风过檐铃的丁当声。
    盛县令左右瞧瞧,想劝两句又觉说什么都不对,只能默默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身形。
    “本官铮铮铁骨,身正影直,何曾惧过厂卫的势力”耿巡抚吐出口浊气,威严地一仰身子,冷哼道,“本官乃堂堂巡抚,统驭本府三司,主持政事、提督军务,有专属直奏上达天听之权。想拿我拿旨意来”
    秦桑笑笑“皇权特许,东厂可先斩后奏”
    崔应节傲然道“我们督主九千岁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你巡抚又怎样,东厂就没怕过谁”
    “就凭区区十来个人想拿我,未免太狂妄了罢。本府护院、衙役足有两三百之众,且本官一道手令下去,卫所上千人兵士即刻赶到,你们焉能抵挡得住”
    崔应节嘎巴嘎巴捏了几下拳头,不屑道“有种试试敢和厂卫动武的官儿我还一个都没见过。”
    双方谁也没镇住谁,场面顿时僵持不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充满每一个角落。
    盛县令坐不住了,若真打起来,借粮食草药的事可就泡汤啦
    遂向四周连连作揖,“耿大人、秦小姐,切莫动手哇权当看在下官不是,看在新乐县十万百姓的面子上,大家有话好商量”
    秦桑噗嗤地笑出声来,“看把您吓得,耿大人是唬人玩呢,卫所的兵都在真定忙着守城门,他从哪里调兵再者,耿大人既没有旨意,也没有兵部勘合,保定卫所指挥使敢听他的”
    盛县令眨眨眼,诶,好像是这么回事
    耿巡抚听了,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暗中给心腹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借人群遮掩着,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
    “还有您说的护院衙役,我倒想看看都是什么人”秦桑笑得颇有点意味深长,“两三百之众,十几个锦衣卫当真不是对手呢。”
    耿巡抚眼中闪过一丝阴寒的光,不言声注视着秦桑一众人,好半晌才道“念你是为百姓奔波,我不与你一个黄毛丫头计较。来人,按单子给她备齐”
    盛县令长长吁出一口气,用力擦擦眼睛,好容易挤出两滴泪,“全县百姓谢谢您嘞。”
    耿巡抚看也不看他,只盯着秦桑,喘着粗气道“秦小姐顶着朱缇的名义,以一介白身插手地方政务,胁迫朝廷命官,视厂卫为私物,践踏朝廷法度,就不怕皇上砍你们父女的脑袋”
    秦桑见他气急,心情更加畅快,“不怕,您尽可弹劾,反正我死之前,你的坟头早绿树成荫了。”
    把耿巡抚怄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开藩库,搬粮食,备马车,买草药,查验核对,诸般杂务调停妥当,天已经黑透了。
    秦桑痛快地写了借条。
    耿巡抚端起茶盏,侍从立马高声道送客
    秦桑坐着没动,“夜路不好走,耿大人送我们一程可好”
    耿巡抚手一顿,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两下,不阴不阳道“不要得寸进尺,本官是不忍百姓受苦才答应你,可不是怕了你。”
    “耿大人治下有流民作乱,生生劫了我家车队。话说这流民来无影去无踪的,保不齐今晚又来抢东西,没准会杀人灭口,我这点人可不是二百多人的对手。稳妥起见,您一道儿跟着吧。”
    “无稽之谈,简直荒谬本官乃堂堂巡抚,居然要卑躬屈膝替你押送粮草秦小姐简直昏了头”
    秦桑笑了笑,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崔应节猛地冲到耿巡抚面前,手中寒芒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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