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屋子, 只零星燃了几盏灯, 不远处的屏风后空空如也, 并没有人。

    窗外一缕亮光照进来,娆玉盯着那抹光芒瞧了许久, 恍惚间意识到,天亮了。

    该去准备准备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 正要喊来语嫣梳洗,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台上多了个东西, 是一支梨花, 宫里哪来的梨花

    娆玉想起什么, 浑身一震。

    宫里没有梨花, 但是有个人可以弄来, 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每天都能摘来新鲜的各种花瓣给她泡澡,梨花也是有的。

    所以这个梨花是他拿来的

    娆玉心脏猛地多跳了一拍, 顾不得凉,赤脚踩在地上,提起裙摆就这么跑了出去, 去窗外惜花经常出现的地方。

    惜花不喜欢人多, 能避则避,如果不刻意找他,根本发现不了他来了。

    窗台外有个小天井,和在听风轩时一样, 倒不是她刻意做的,是建房子时就有,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在主屋旁边,因为容易进野猫野狗,落灰也不好打扫,瞧着不美观。

    在听风轩时,不受宠,没办法,现在是她特意选的,就要住在小天井旁边,如此惜花来了,才好翻窗就进她的屋子,无需走正门,用不着和旁人见面,惜花喜欢,她也喜欢。

    惜花不喜欢见人,其实她也不喜欢惜花见人,惜花外貌过于出色,很容易勾去小姑娘的魂。

    娆玉已经到了小天井的拐角,探出头看了看,里面没人,只微风吹动屋顶上的落叶,哗啦啦下雨似的,连续落下来几片。

    娆玉踩着枯叶,心中那点喜悦就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

    “太后娘娘,”语嫣发现了她的异常,丢下手里的盆追了过来,“您怎么赤着脚就出来了”

    不仅赤着脚,衣裳也着了身亵衣,披风也没披一个。

    “快回去,外面冷。”

    她去拉娆玉,娆玉推开了她,“我问你,窗口那支梨花是谁放的”

    语嫣一愣。

    “是惜花对不对”娆玉已经不需要确定了,她的饮食起居都是语嫣照顾的,语嫣一时没回答上,便说明她并不知道梨花的事。

    除了她,没人敢那么大胆,擅自放一些东西在她屋里,所以肯定是惜花。

    娆玉走到小窗前,将那支梨花拿在手里。

    梨花的花很小很多,这一支上最少开了十几朵,颜色淡雅,花香浓郁,是花中一绝。

    娆玉捏了捏花杆,心中有些不满,“惜花,我知道你在附近。”

    她抬头朝上看,屋檐很高,加上身高局限,瞧不清上面有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娆玉示意语嫣去拿梯子,语嫣摇头,“娘娘,不可啊。”

    她怕娘娘做出什么傻事。

    她不肯,娆玉索性爬上窗台,踩着窗外朝上看,“送一朵花是什么意思”

    那花啪的一声被她丢了出去,砸在屋檐上,滚了几圈后又掉了下来。

    “胆小鬼,有本事出来见我”

    她还想往上爬,语嫣连忙抱住她的腿,“我去拿梯子,娘娘快下来。”

    娆玉这才歇了气,语嫣哭着跑出去拿梯子,一步三回头,就怕娘娘出了什么事

    到底还是不放心娘娘,梯子她叫人拿的,她守在娘娘身边,梯子刚被搬过来,没来得及放好,娆玉便不管不顾爬了上去。

    上面依旧没人。

    不用说,语嫣只从她呆愣的表情中便可以看出来,那个渣男没脸来见娘娘。

    一走两年多,对娘娘不管不顾,怎么好意思回来

    说实话,她有些气愤,不回来就不回来,还送朵花作甚,这不是撩拨娘娘吗

    语嫣让人扶着梯子,自己把花捡了起来,“我拿去丢掉。”

    “回来。”娆玉叫住她,“把花放下。”

    语嫣不肯,“一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人,他的花留着干嘛”

    娆玉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亲自去抢她手里的花,她来,语嫣便避开,几次之后娆玉有些生气,“拿来”

    语嫣一顿。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已经听了出来,娘娘有发火的趋势,犹豫片刻,还是将花放在娘娘手心。

    娆玉拿着已经被的不好看的花,盯着瞧了一会儿,突然苦笑。

    梨花,离花。

    她想她已经知道惜花想告诉她的话了,离是离开的离,花是惜花的花,所以梨花,是惜花离开的意思。

    花送到了,人却没露面,是此生不见的意思吗

    为什么那么绝情

    古扉也想不通,“花溪,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他以为花溪带他来,是要见娆玉来着。

    花溪别过头,“当断则断,不受其乱。当断不断,必受其难,既然决定断,又何必见面徒惹伤悲”

    古扉蹙眉。

    花溪有时候冷血的令人不敢相信。

    “如果是我,我会去见,说的明明白白之后再断。”

    “有什么区别”花溪回头看他,“做的都是一样伤人的事。”

    古扉一愣。

    是啊,都是伤人的事,说的明明白白伤人,花溪这般做法一样伤人,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真是他的话,他还是选择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让人彻底死心。

    但是他不是花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做派,他劝花溪,也是怕有一天,花溪莫名其妙的离开,也不肯见他。

    她是那种人,古扉知道。

    无情起来比渣男还渣男。

    “走吧。”花溪转动轮椅,“回去了。”

    古扉转动自己的轮椅跟上,两个残疾人行动缓慢,像蜗牛似的,遇到台阶还需要人抬着。

    因着想看娆玉的反应,特意叫人抬上不远处的高塔,花是花溪利用空间送进去的,昨天她进空间摘的。

    她腿脚不便,古扉腿脚也不便,俩人替换着摘了半天。

    那花他明白意思,梨和离是同音。

    “花溪。”古扉不放心,要多说一句,“以后我们之间,你不能这样,有什么误会和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先说好了,说开了。”

    他还是担心这点。

    花溪扶着轮椅,“娆玉很好,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我们。”古扉纠正她。

    花溪正被人抬着往下,身旁站了四个人,她斜过身子,从缝隙里去看古扉。

    古扉也正被人抬着,一样四个太监,前前后后堵住了,他也从错开的细缝里歪头看她,瞳子里藏了星辰大海一般,亮的惊人,只一张小脸绷着,认真的等着她的回复。

    花溪笑了,“好。”

    兴许是第一个特殊吧,所以明明都被她养过一阵子,娆玉和古扉,她心中更多的还是倾向古扉。

    也或许是因为古扉陪她更多

    赶巧了,每次都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次时,她需要各种种子,古扉来了。

    第二次她当器灵的时候,没有记忆,没有身体,刚醒来的那一刻是慌乱和不解的,她观察了好久,才主动找上余欢和古扉。

    余欢就是个过客,转瞬离开,古扉陪了她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

    他在空间做的一举一动,她也都知道,在躺了两三年还能站起来,与其说是空间和井水的原因,不如说是古扉的原因。

    他每天坚持喂她井水和按摩,三年多啊,换一个人,不一定做得到。

    娆玉也做不到,她活在幻想和不真实里,不说别的,假如知道她是女孩子,怕是已经梦破崩溃了。

    轮椅已经被人抬到了下面,落了地,四个太监松手,俯了俯身退去,花溪自己推着手轮,刚想走,轮子卡了一下。

    她扭头才发现是古扉拉着她的轮椅,急切问道,“真的”

    语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

    花溪点头,“恩。”

    古扉眨眨眼,瞳子里染了一丝不可置信和吃惊,“没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花溪反问他。

    古扉怔住,为什么要骗他,还不是因为她太冷血不过花溪好像从来没对他冷血过,刚开始担心她一言不合离开去修仙,后来发现不用锁,花溪也没走。

    他那么一说,花溪就答应了,别的不说,花溪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答应了之后古扉感觉心里安了些。

    “一言为定哦。”不放心,伸了手要跟她盖印。

    小时候俩人也经常这样,花溪说盖了印就必须做到,要不然会天大雷劈。

    其实就是骗小孩的,她依旧我行我素,这套只是用来约束他的,后来他不满,抗议了。

    总之一句话,花溪不做到,他也不做到,花溪为了以身作则,往后果真说话算话,盖了章的绝对做到。

    花溪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呢”

    古扉白了她一眼,“别想转移话题,快点。”

    手更往前递了递,几乎伸到花溪胸前,一双眼过于坚定,似乎她不盖就不罢休似的,花溪拗不过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伸出手,小拇指勾着古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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