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件小事,训育妈妈最终还是爬了起来,叫了大夫一道去查看红衣的病情。

    大夫背了个药箱,似模似样的,只说是普通的过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询问了福如她们下午都吃了什么,福如嗫嚅了半天,思前想后支支吾吾的说出三四样,还包括夜里的饭菜,大夫听后完全辨别不出红衣究竟是什么而过敏,又不懂得针灸,便随口道“只是普通的脾胃失和,加上她身体虚弱,调理一番即可。我给他开一些驱风散毒的药,你们记得叮嘱她按时服用。”

    训育妈妈问不会出人命吧

    大夫以手捻着山羊胡须道“性命应该无碍。不过将养这种事嘛,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至于她脸上的疹子,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也就自行退了。”

    红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骂着庸医。

    训育妈妈尖刻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养这个废物一年”

    “来人呐”训育妈妈干净利索道,“把这丫头给我扔出去,省的弄脏了地方。”

    “是。”几个壮丁上来分别抱住红衣的头和腿,作势要将她往外扔。

    天寒地冻的,仙罗可比大覃要冷得多,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红衣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背心裙,姑娘们心里固然不忍,而且大夫也说了不会传染,但她们还是心有余悸,没有人替红衣说情。

    只有福如,拉着训育妈妈抹着眼泪“妈妈,您现在送她出去她就算不病死也会冻死的。”

    训育妈妈道“那你就从你压箱底的好货里挑一件厚实的衣服替她套上吧。别说我没人性。”她眄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红衣,“是死是活且看天命吧。”

    福如赶忙照做,给红衣穿上了一件厚棉衣,之后红衣便被壮丁们用席子裹住丢到了后门的角落里。

    等到人终于走了,红衣两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心里竟然比之前多了一丝安逸。

    一路过来,她在花丛里瞥见了金银花,心里欣喜万分,其实只要一味金银花就什么都解决了,她被拖来的路上便故意哭喊着“不要丢掉我,妈妈,求求你了,发发善心吧。”然后小手死死的抓住金银花藤,几个壮丁将她强行一拖,金银花到手。

    金银花不是什值钱的药材,又名忍冬,开花的时候是白色,之后转为黄色,故名金银花。又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成双成对的探露在外,好像鸳鸯一般,故有鸳鸯藤的美名。

    鸳鸯藤药用效果奇佳,能宣散风热,清解血毒,用于各种热性病,发疹等,甚至一般的疫症都能抵抗。泡水喝可以保健,泡脚可以肃清体内毒素。是一味良药。

    红衣把金银花用手揉碎了敷在头颈里和身体各处。

    跟着牢牢地裹住了身上的冬衣,福如临走前将她包的粽子似的,她心里一暖,在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待她好的,尽管她们只有一下午的情分。

    到了天明的时候,训育妈妈向行首汇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梅窗问“传染病就是昨天刚刚新来的那个”

    训育妈妈道是。

    梅窗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雕虫小技。”

    梅窗等有空了之后,亲自去看了红衣,见她躺在雪地里,睡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梅窗气的笑了,吩咐人把她拍醒。

    红衣见到来者是梅窗,赶忙爬起来,叩拜道“见过行首大人。”

    梅窗凉凉道“听说你病了”

    红衣谦卑的跪地“是的,行首大人。奴婢不幸蒙上了一些怪病,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是这个样子。训育妈妈怕我传染给屋里的姑娘,便将我送到这里,其实她这么做也没有错”

    红衣还没说完,梅窗便一把拉过她的手,就看到上面一条一条的红痕,是红衣太痒了,用手抓的,不小心还抓破了皮,连头颈上也遍布红痕。

    “没想到那么痒,大夫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红衣缩回手。

    “你长这么大,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自己不知道”梅窗揭穿她,“别装蒜了,小丫头。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吗不过你倒是很舍得下血本啊,你就不怕以后会留疤女子的容貌是天生的本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断了自己将来的后路。等到哪一天你想通了,再愿意当伎女,可要后悔莫及了。”

    “行首大人的话,奴婢听不太明白。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我倒是懂得的。”红衣不卑不亢道。

    “行了,起来吧。收拾收拾回到屋子里去。也别装病了,赶紧让大夫把你的病治好,既然你那么想要做下等的奴婢。从明天起,你就给烟秀端茶送水,做牛做马,听她的使唤吧。”

    红衣匍匐在地,磕头道“多谢行首大人。行首大人到如今还肯收留我,对我简直是莫大的恩典。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烟秀姑娘。”

    梅窗哼的一声转身而去,红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出不远的距离,梅窗的眉毛一抬“还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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