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女儿,她被几个衙差一人一条胳膊死死的钳制住,还有一个则伸手探向她的胸间。岳夫人一咬舌头,口中登时一股腥甜,一点点一缕缕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岳夫人对红衣道“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好好活着,娘只能陪你到这儿了。”说完,使出全身力气发了疯一般的,挣脱了衙差们的桎梏,奋力的一脑袋撞到柱子上,砰的一声巨响,如同破瓜一般,是一种又沉又脆,裂开的声音。

    整个大厅里环绕着红衣的尖叫“娘”

    岳夫人的身体顺着柱子慢慢往下滑,最后仰躺在地。

    红衣扑过去,扑到母亲身前,双手忙乱的掩盖着母亲胸前的衣襟,一边捧着岳夫人的头,颤声道“娘,娘,您能听到红衣说话吗”

    “您别丢下红衣一个,红衣还要和您一起回大覃找爹爹,娘”

    岳夫人的眼睛勉力的眯开一条缝,气若游丝道“娘做不到了。娘实在是太痛苦了。也许是前半生跟着你爹爹过得太好了,所以老天爷要把这样的日子收回去。娘没用,娘也想一直保护你,可是娘不能让你爹死后还面上无光,所以对不住了,孩子。娘不得不抛下你一个人,娘可以死,但不能受辱。孩子,对不起了,娘没用”

    说完,岳夫人的双眼一闭,红衣抱着岳夫人的尸体仰头痛哭。

    驿馆里天天发生这样的惨剧,对这些贵族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掏银子的大爷眼看着活生生的女人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顿觉无趣。

    没人注意到楼板微微的响动,穿白衣的公子,双手背于身后,缓缓踱步而下,微微侧身,看到厅堂内发生的这一幕惨烈又荒唐的悲剧。

    他眯着眼,居高临下的俯视所有人。

    张放想要提醒主子不要多管闲事,但是一想到刚才兄长的下场,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淳亲王不同于别人,面上亲善,骨子里透着一股弑神般的凛冽之气,他说一不二,就像刚才,前一刻还好端端的聊天,下一刻就要了你的命,他表面看起来和风细雨,殊不知你可能早就触了他的逆鳞。

    红衣泪眼朦胧的抬头,就见到白衣的公子朝她走了过来,她泣不成声,也顾不上那么多,宛如看到救星一般,扯住来人的袍子,求道“哥哥,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娘,我求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你救救我娘,救救我们。”

    白衣公子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探了探岳夫人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的动脉,怜悯的望着她摇头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哥哥哥哥”红衣扯住他的袍角不松手,“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没有人可以帮我了,他们”她哭的语无伦次,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道,“他们都不是人,他们草菅人命,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娘,我爹,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我们承受这一切”她说到这里,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松开了李永定衣袂的一角,连声抱歉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弄脏了你的袍子”她很害怕,这些达官贵人她一个都惹不起,他们都高高在上,弄死她就像踩死一直蚂蚁,她胆怯的伸手欲将李永定的白袍擦干净,可是自己一手的血,越擦越脏。她无助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满面都是泪水“我不是有意的,哥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她跪地磕头,“哥哥,我求求你,你带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李永定看着自己衣襟下摆的血手印,居然没有生气,反而问道“你说是申国公府的人害了你全家,你可有证据”

    岳红衣颓丧的抬头,喃喃道“证据我们家的药材还没进宫,怎么能是我们的参出了问题我们家世代皇商,祖祖辈辈的教训就是一定要守规矩,讲诚信。哥哥你相信我,我从小跟着爹爹哥哥整理药材,就连我都知道,药有七情配伍。”红衣喉中哽着泪,一边努力的背诵道“分别是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相须,譬如说大黄与芒硝一起,可增强攻下泻热的效果;全蝎与蜈蚣同用,能平肝息风、止痉定搐。黄芪搭上茯苓,是相使。顾名思义,是以一种药为主,另一种药为辅,能令黄芪补气利水的功效事半功倍。相畏,即受彼之制也我还知道很多很多,哥哥,我可以一一背给你听,真的,你相信我,连我都知道的事,我们家绝没有可能弄错。再说了,调查总需要个时间吧,可事发至今不过数日,已经定案为我岳家谋逆,为什么我岳家放着好好好的皇商不做,与宫里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害太皇太后”岳红衣哭诉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证据,我以为我说的就是证据,可是有谁听有谁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俯身抱住岳夫人的身子不撒手,明亮的双眼犹如云雾遮月,再没有光彩,原本一颗浑然天成的宝石就像被磨过了一般,只剩下模糊而粗粝的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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