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于青萍之末。

    庆国皇室每三年一次的赏菊大会,终于在秋末之时姗姗来迟。

    讲这件事前,我们先看看最近发生了哪些事。

    其中最有看点的两件,当属范闲和二皇子一派地角逐较量。以及,京兆府短短半月内换了两任府尹。

    而这第二桩,委实是第一桩的后续相关事件。

    京兆府第一任府尹梅执礼是三朝老臣,年岁已高,告老还乡本乃常情,却不料在返回老家途中横遭马匪劫道,一命呜呼。朝野上下悲乎哀哉了一番,其中不乏一些能人嗅出其中的某些味道,是以京官大臣们除了情感上的共鸣,倒也没有对地方上多加苛责,多是感叹马匪强悍罢了。

    第二任上来的府尹姓田,因他在职时间不长,大家一时也记不住他叫什么了。

    这位府尹大人上任后的第一桩案件,恰恰就是抱月楼杀妓一案。只可惜这位府尹似乎时运不济,上任没多久,由监察院送到府衙的几名案件关键性证人,就在某个雨夜于牢房暴毙。后来的某一天,田府尹派人去司南伯府上拿范思辙,翻了一通没找到,最后被柳氏带着家丁壮仆大扫帚一通撵了出来。这府尹心道妙哉,刚想借机发难,却见司南伯请来的那堆浩浩荡荡地状师队伍进堂,言明范家早于七八天前就上报过范思辙失踪。

    如此一来,就算范思辙将来被定了罪名,但范府已然有了首举之功,范家二少爷畏罪潜逃之事,范府也没有刻意隐瞒这般下去,还怎么将范府拖到这摊子浑水里来再不济,陛下治范府一个治下不严地罪名,削爵罚俸了事。

    范闲和京兆府尹打官司那天,李承翡正在钦命大庆朝第一办事处对街的新风馆,带着林大宝和林婉儿吃包子。听言冰云把这事一一道来,不禁觉得好笑。

    “舅舅是不是看不上这位田府尹,一早就想把他赶出京啊”连林婉儿都听出其中的关窍,带着几分俏皮地眨了眨圆圆的眼睛。

    这位府尹一上来就接皇子和私生子较量这么棘手地刑事案件不说,且监察院早已查明他是二皇子方面的人。按目前这个形势看,二皇子想赢实在很难。所以林婉儿这句话说得正在点子上,并且连李承翡都合理怀疑,皇帝老子可能很早就看不上田府尹,正缺一个合适的机会,不动声色,不留话柄地将他撵出去。

    而后发生的事情就相当戏剧化了。

    范闲在京兆府退堂回监察院的路上,竟然遭遇二皇子手下八家将之一,谢必安的当街截杀。最终当然是谢必安out。

    机智的小范并没有将谢必安押回监察院,由于京兆府尹是京中三品大员,依律例,监察院是动不得这位府尹的。既然谢必安自己送人头,范闲当然是美滋滋地收下了二皇子的贺礼。由京兆府收押谢必安,而他却非常不出意外地,再度死在了府衙的牢房里。

    回想整件事。以抱月楼之事为引,以京都府外刺杀之事为根,范闲由此引申朝廷上下,阴谋诡计步步逼进。首先是谢必安之死给了监察院极好的借口,院里以联席会的形式,向宫中递了一封奏章,京都府新府尹田某很快就被停职查看。二皇子为了自保而使出的蠢招,让院里一环扣一环,直接除掉了他在京中少数可以倚仗之人。

    而另一方面,言冰云开始动用别的手段,成功控制了信阳往京都支援的几个截点,逼的北齐上京的崔家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损失了多少银钱,最后被迫着调动江南本家的资金,以求强行打通北方因为沈重之死而断开的路线,二皇子方面的银钱入帐开始缩水。

    值得一提的是,崔家走动的那些银钱,最终流向都是京都里那座豪奢至极的长乐宫。至于这件事为何没人查出来,一方面是线索被抹得七零八落,呈全数平行的状态,哪怕逮到一根,最终也一定会在某个节点,因为人证死亡而断掉。还有一点就是,言冰云在京都外的人脉把控力度强且集中,但凡有人嗅到其中猫腻,只要探查得深一些,很快就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范闲曾开玩笑道“帮心上人捞钱这种事,我看他做来得心应手,且乐在其中。”

    除了银钱方面,二皇子一系在京都的舆论名声一时间也是臭到了极致。虽然王府之中也有谋略高手,奈何行动力与专业性终究不及监察院。李承翡伸手调和谐教过的八处,早就通过月报这种媒介成为天下百姓心中吃瓜的实锤首选。与之相比,那些王府派去茶楼酒肆的伙计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京都百姓隐隐站在范府一边,总觉得那个失踪的范家二少爷是为二皇子当了替罪羊,这才惹得小范大人下狠手反击。

    至于李弘成更是成了当代渣男的代名词。谁叫他和那个红倌人袁梦有一腿,明明第二年春天就要和范府大小姐成亲,这档口居然还能指使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去开妓院,还弄出了人命官司,有这么坑自己小舅子的这也太不地道了

    一时之间,二皇子方面可谓被范闲打得节节败退。

    李承翡就是这时候躲了起来,在长乐宫数钱它不香吗

    不过话又说话来,李承翡觉得,皇帝此次之所以默许范闲的动作,主要还是因为在北齐时他查出了二皇子和长公主方面的关系牵扯。当时范闲就上过折子,只是皇帝留中不发,生生按到了现在。眼下来看,老二和长公主的关系是诱因,还一层,怕是为着范闲的身份被爆了出来,李承翡连带黄了一桩皇帝老子觉得还不错的婚事。于是对着他们兄妹的这些小打小闹小动作,皇帝半补偿意味的没有干预,或者说老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李承翡是如何得出这样结论的呢

    因为宫里一直保持着诡秘地沉默,包括二皇子生母淑贵妃,东宫太子、皇后,宜贵妃母子和太后在内的老中青三代贵人,全都像是群内禁言一般,谨慎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大家都清楚,这是在看着陛下地态度。

    那陛下又在做什么呢

    在某个公务不是很繁忙的一天,皇帝带小女儿回太平别苑休假去了。听说陛下专门请了江南道有名的戏班子,排了一出八处出品地月报所刊登过的折子戏。

    戏全名叫感天动地窦娥冤。

    这时节京都风风雨雨,庆国的皇帝陛下却有闲暇带小女儿度假,还看了一出这么意有所指地戏。据姚公公说,皇帝陛下对这出戏相当满意,赞叹其寓意深刻,还说要让朝中大臣们都看一看,尤其是那位停职在家等待查办的田府尹,最该好好把这戏品上一品,以此警醒自己,时时刻刻勉励鞭策云云。

    还是据姚公公透露,当日皇帝陛下心生宽慰,不知赏了多少筐铜钱出去,说不出的恣意

    真是感天动地。

    短暂地假期结束之后,李承翡委婉地向范闲表示,他可能要倒霉。

    因为二皇子方面到底还是有长公主做靠山,督察院那些御史也不是成天光拿钱不干活,起码在遇到范闲的时候,他们表示自己很乐意拿出毕生所学。

    果然,没几天就传出督察院的御史集和谐体参劾范闲的消息,这些人摆出了好大的阵仗,连户部都跟着受到了攻击。

    那一日,数十位谏官摆出比上次参劾范闲徇私舞弊更大地排场,直挺挺跪在宫门之前。这些人脸上带着明显兴奋地表情,想着就算范府把范思辙送走了,可他们却在二皇子地帮助下拿到了实据,足以证明范家乃至柳氏,全都与抱月楼那个臭名昭著的青楼脱不了干系。就算现在抱月楼脱手到华清公主的女官手下,改了名叫胡玉楼。就算到时候陛下法外开恩,但罪证俱在,范家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们等着跋扈的监察院提司出现在自己这等铁肩御史的面前,定要让他低头,认错,请罪

    屁咧。

    范闲根本没上朝和他们对线。

    小范大人直接病遁了。

    刚说提过户部也受到了御史言官地攻击,所以干脆连范建都没出现。

    听说这个消息,二皇子等人有些懵比。之前还恶狠狠地范氏没想到还能有用到迂回战策地一天,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也够狠够绝。

    范氏父子告病的消息传到了殿上,正在审看各郡递来奏折的皇帝陛下也愣了愣,然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下了朝,皇帝喊女儿到跟前,父女两人在御书房里说了会话,便见华清公主带着太后身边那位老洪公公出了宫,一队人马直奔范府。

    范闲是真的病了。

    无论宫里贵人和朝中大臣们最初时怎么想,范闲生病这个消息通过洪公公被证实,皇帝陛下后续也没再提。由此一来,消息传遍京都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再怀疑范闲是在装病。

    他是真的病了。

    与外间传言只是普通风寒不同,当天李承翡没和洪四庠一起回宫,而是留在范府帮着郡主嫂子照顾了一下午病号,可见卧床不起地小范大人并非得了伤寒。

    看着范闲苍白的面色,手里捏着他古怪的脉象。李承翡有些忧郁,认真问道“你这样有多久了”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严肃,林婉儿不由跟着着急起来,“可是不好要不要给费先生写信让他回来看看”

    见妻子和亲生妹妹表现得有些紧张,范闲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手,安慰道“不碍事的,就是京都府外和谢必安一战,真气有些不受控制。”

    李承翡盯了他一会,转头对林婉儿说“我带了几味药,婉儿你去看看什么可用,还缺什么,我差晴雯送过来。”

    这是相当直白的在支开林婉儿,聪慧的姑娘不会不清楚,却因为知道对方心中的顾念,于是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勉强笑着点点头,依言出门挑拣药材去了。

    听到林婉儿走远,李承翡面无表情地伸手在范闲肋下轻轻一点,人果然咳了起来。这惊天动地的一连声咳嗽,直把范闲的脸都咳红了。李承翡搭在他腕间的手指顺势探入一丝真气,察觉到他体内乱七八糟的真气流向,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一个谢必安,也至于把你逼成这样没出息”

    被李承翡拍了一下,范闲假意哎哟了一声,抱着被打的胳膊装疼装委屈,“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小怪物啊”

    李承翡默了一下,嘟囔道“也是,五竹叔根本不会教孩子。你那本功法,换了别人早练得爆体而亡了。”

    看着范闲时不时会颤抖一下地右手,李承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怎么办我可可爱爱的哥哥要变成尼古拉斯赵四了吗”

    “去去去,还是不是人啊你,我都这样了还笑话我,个没良心的。”范闲在李承翡的帮扶下从床上坐起来,“说实话,你也没办法”

    “我小时候有一次体内真气在经脉里乱窜,费介说是练功心切导致的,给我开了帖药喝了几天就没事了,我不晓得这药对不对你的症状。”

    说着李承翡从衣兜里拿出药方,递给范闲,他接过去看了看,果然只是静心清神,舒肺通窍的药方,作用不大,只能稍微梳理一下经络,稳定一下病情。他叹了口气,知道这真正的病根只能自己消化。

    李承翡像是早就知道结果般,并没有表现得意外。她侧头想了想,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练习的那卷功法,其实还有下册。”

    范闲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这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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