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 夏侯府。
    夏侯义回到家中时, 被娘亲扯了耳朵教训了好一会儿。
    “夏侯义, 不管尚师父说你多有武学资质, 但我们家需要的是一个做生意的苗子,小时候你说要学武你爹任由你的性子去学,因为那时有你姐姐在,我们没有阻止你,可你姐姐至今没有找到,”说到这里聂寒荷语气哽咽,强忍着内心酸楚,“你上次又突然离家, 到现在十月有余, 你是学你姐姐胆子肥了也想要脱离夏侯家吗
    夏侯家是这林州有名的巨商,家大业大,吃穿用度几辈子都不用愁的那种。
    而夏侯义本来有个长他四岁的姐姐夏侯婵来继承家业,爹娘望女成凤,认为不能辜负夏侯婵一身绝佳的经商天赋, 也早已定下让夏侯婵当家。
    这也是过去夏侯义可以任性玩乐的原因。
    五年前, 父亲病逝,一家子的重担几乎都由母女两人操持。但因为夏侯婵手段了得,夏侯家反倒在这一带越发的风生水起。
    然而, 两年前,他外出回来,突然被家母告知姐姐离家出走遍寻不着, 全府上下急得要死,而这次让他回家,聂寒荷虽然没有在信上说什么,他却知道一定是姐姐依旧了无音讯,才想让他速速归家学习经商之道。
    这些话几乎每次回家都要说一遍,以前夏侯义是百般不情愿,毕竟他从记事起就觉得以后一定是姐姐执掌家业,他只需要混吃等死就好。
    可现在为了忘记慕容煜,他宁愿每天忙碌地跟着娘学习生意经。
    夏侯义道“娘,我知道了。”
    聂寒荷愣了愣,然后欣喜若狂,她以为是终于劝动了夏侯义,又在思及离家出走的女儿时暗自叹息。
    她看得出儿子此次回家后心情沉郁,显然是在外遇到了一些事。
    聂寒荷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过几天再将已给夏侯义定好亲事一事告知对方。夏侯义十九岁了,虽然还未及冠,但她这半年来总是惶惶不安,冲动之下就和黄家定下亲事,似乎只有这样就可以将夏侯义永远留在身边,不会再失去儿子。
    但让聂寒荷没想到的是,黄家听说夏侯义回来后,比她还要着急,五天后直接带着黄苒苒登门,美其名曰是想让他家女儿先与夏侯义见见面,彼此有个了解。
    自从夏侯义离开后,慕容煜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连有人送吃食上门也就是放在门口。
    两个月来都是如此。
    陆元豹听闻慕容煜平安生产但夏侯义离去后,虽和慕容煜再无师父之名,却还是止不住担心于是连夜赶过来,最后也被拒之门外。
    所有人里,唯一能进去的只有药元思。
    因为药元思要根据慕容煜的身体状况调整所需的药材,而慕容煜的女儿,也要和颜荀二人的儿女一样除了喝奶需喝一些有助于身体康健的汤汁。
    药元思给慕容煜把过脉之后重新写好药方,看着慕容煜面无表情的模样,道“慕容煜,颜公子听闻你的情况后,让我代他说一句,巽风观并非囚禁你的牢笼,你若是想离开,便走吧。”
    慕容煜靠坐在床铺上,怀里抱着脸蛋圆润可爱的婴孩,他的双眸宛如一潭死水,听到颜旭之的名字时终于有了一点波动,启唇道“药神医,你能让颜旭之来这一趟吗”
    药元思愣了愣,心想这家伙不会还是贼心不改吧但再看慕容煜意志消沉的样子,又不像是有什么歪点子。
    “我不能替颜公子做主,但我会转告他。”
    等药元思离开后,慕容煜低头看向女儿。
    他之前看着另一个慕容煜与夏侯义那样腻在一起,总是觉得烦得很,根本没去思考过肚子的孩子,而当他恢复正常后,孩子已经呱呱坠地。
    当夏侯义不告而别,他身边只剩下一个未曾想要留下的孩子,也只有孩子带给他些许温度。
    翌日午时,慕容煜昏昏欲睡之际,他听到颜旭之的声音。
    没想到,颜旭之真的会来。
    颜旭之进来后眯了眯眼,蹙眉道“外面天气如此好,你这房间却昏沉无光,连烛火都那么暗,对孩子可不好。元思兄说你可以起来走走,你我就去院子里谈谈吧。”语气不是征求慕容煜的同意,而是独断独行。
    如果是夏侯义一定会以慕容煜的想法为首要。
    慕容煜还记得那一夜,他让夏侯义出去,夏侯义脸上的笑容勉强而难看,可对方任何抱怨都没有说,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说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独断独行
    夏侯义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如果当初骂一骂他,或许慕容煜就能趁机宣泄一痛,从而两人就能冰释前嫌
    怎么可能呢。
    慕容煜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看着颜旭之进来又离开,他看了看怀里睁开眼不哭不闹的孩子,下了床榻,穿上外衣抱着孩子走出门去。
    当初,慕容煜的肚子越来越显眼后,为了防止门客非议,张鸿虎将慕容煜和夏侯义安排到了另外一个空荡荡的院落。这个院落在巽风观一个小角落,平常几乎没什么人来。那时他非常欢喜,认为总算又回到只有和夏侯义两人的世界了。
    虽然后来还是有了一些议论,但那个慕容煜根本不在乎,甚至听到有人说夏侯义长得好看,慕容煜真是占了便宜这种话还偷乐过好一阵子。
    慕容煜出来后,看到颜旭之坐在石凳上,拿出酒壶和酒杯,就这么自斟自饮起来。那张面容依旧面貌光润,那身衣衫也是初见的巽风观弟子服,依旧是宽束衣带、不鞋而屐,透着潇洒风流,而当年那个给人遥不可及冷漠之感的男子,如今因染尘埃,终于不再遗世独立。
    “颜旭之,你变了许多。”慕容煜坐到另一边,闻着酒味,也很想浊酒一杯,但还是谨遵药元思的嘱咐没有贪嘴。
    颜旭之抬了抬眼“你也变了许多。”他撩起宽袍,拿出另一个白玉酒壶,给慕容煜面前的空酒杯上斟满,“这是药酒,我之前问过元思兄,他说小饮无妨。”
    待慕容煜小酌一口后,颜旭之继而道“我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和你一起坐着喝酒。”
    慕容煜说出心里话“我以前一直想着有此一天。”
    他看了看酒杯,感觉到怀里女儿轻轻动了动,低头看向女儿和夏侯义相似的眉眼,他以为该习惯却还是无法忽略心口阵阵的疼痛,缓缓道“可现在,我已经没有过去对你的那般想法了。颜旭之,我为自己曾经那般自私且伤人的做法道歉,不要说我已经那样做过,那个不是我。”
    颜旭之觉得慕容煜有些奇怪,可慕容煜找他来应该就是想说些什么吧,他没有先提起想说的事,喝着美酒,沉默不语。
    半盏茶后,慕容煜终于再次开口“颜旭之,你为何会喜欢荀箫”
    “你让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颜旭之也没想要得到明显心不在焉的慕容煜作答,想了想,答道“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也不例外,真要说的所以然,那太多原因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慕容煜道“那就长话短说。”
    颜旭之翻了白眼,好似在说“你说得简单”,但还是悠悠道“爱他偶尔的愣怔,爱他的有话直说,爱他当初对两个孩子不耐烦的表情,也爱他现在越来越耐心的脾性,爱他经年过后对我依旧的眼神,哦对,爱他给我酿酒时的表情”晃了晃酒壶,又倒下一杯酒,颜旭之一口饮下后,直视慕容煜,问道“慕容煜,你仍然在犹豫自己对夏侯义的感情吗”
    即使颜旭之以前再厌恶慕容煜,看着慕容煜走至今日,竟也有些唏嘘。
    当然唏嘘归唏嘘,厌恶归厌恶。
    他和荀箫都看出慕容煜明显对夏侯义有别样情愫,而这人在夏侯义离开后,更像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今日难得有点精神,但明显是为了得到某种答案强撑着。
    未想到,慕容煜直截了当道“我喜欢他。”
    颜旭之有些诧异,便听慕容煜道“但夏侯义喜欢的,是那个习惯粘着他,会对他露出傻子笑容的慕容煜。”
    夏侯义不告而别的那日,慕容煜便看清了自己的心,可他却没有去找夏侯义。并非是因为他的自尊,毕竟那个慕容煜已经完全将他的自尊彻底踩碎,而他对颜旭之说的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从今以后,那个慕容煜永远不会再出现,因为慕容煜只会是他,可夏侯义喜欢的不是他。
    那些温柔,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给的那个慕容煜。
    这是什么理论
    这十个月,夏侯义明显对慕容煜已经从兄弟之情转变成情人之爱。毕竟少年和荀箫学做各种吃食的时候,那种想着一个人的表情做不得假。
    而且,荀箫告诉过颜旭之,有一天夏侯义又找他请教厨艺,两人在厨房一边做菜一边聊天,荀箫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慕容煜,夏侯义便红着脸承认了,但之后却叹了很大一口气,只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等煜哥恢复正常,我绝不会打扰他的。”
    “某种角度看,慕容煜永远这样对你和他都是好事。”荀箫道,“你却一直让药元思治疗他,真的不后悔吗”
    “或许这样是好事吧。但对煜哥和我都不公平。如果,如果煜哥恢复正常后,亦对我是现在这般的情谊,我会更高兴。”
    夏侯义看得很清楚,从头至尾,他都并未将疯了的慕容煜和正常的慕容煜看成两个人,而慕容煜却认为两个自己是不同的。
    所以他说了那么长串喜欢荀箫的理由,慕容煜就得出夏侯义喜欢的是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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