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死未卜 (2/2)
尉迟逍担忧站在颜旭之,颤声问“小师叔,你没事吧”
小师叔先前愤怒的表情让他无措,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更令他害怕。
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太可怕了,比以前他告白小师叔时,拒绝他时的样子可怕一万倍。
颜旭之已经想好杀荀邵将会在各大门派经受何种折磨,结果杀荀邵功力尽失之后还有这样一招
他不断回忆方才对方的一举一动,猛地意识到杀荀邵一刹那似乎咽下了什么。
颜旭之十年来不断强化对原著的记忆,可将原著倒背如流,如今竟不知杀荀邵刚才吃下了什么。
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已经变化太多,一些再无法和原著联系起来。
一想到木竹被杀荀邵伤害生死未卜,无边的彷徨与担忧让颜旭之神色冷凝。
杀荀邵能逃出生天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其余人都极为遗憾,毕竟要是能见证魔头的死亡,他们这次历练都会成为江湖美谈,可现在这美谈已成为空谈。
慕容煜当然也心有遗憾,但能和颜旭之能将杀荀邵重伤至此,对方应该也活不了多久,这么想着,终于松下一口气,而后等了许久,却见颜旭之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思及方才听闻杀荀邵提起的木竹、颜旭之一系列反应,走到颜旭之身旁道“颜旭之,那只是一个酒剑坞的酿酒学徒罢了,你用得着这么”
话没说完,因为颜旭之投向他的一眼而消音。
颜旭之犹如一把充斥杀意的剑,将他一剑封喉。
虽然这份杀意转瞬即逝,却让慕容煜胆寒不已。
慕容煜知道木竹这人,只因当初在酒剑坞,他四处打听颜旭之的动静,却听到颜旭之和蔡续的一个学徒关系不错,后来打听出来这学徒叫木竹。
据说颜旭之没事的时候,整日和木竹在一起。
同为酒匠喜好八卦的刁雨石替他打听这事,还调侃过蔡续,说你这貌美贤弟不会有特殊癖好就喜欢木竹这种平平无奇的类型吧,然后被蔡续的烟杆好一顿狠戳才嗷嗷叫地收回污言秽语,最后蔡续说出颜旭之只是在教导木竹一些拳脚功夫罢了。
慕容煜听闻这事后,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绝不承认他竟然嫉妒区区一个酿酒学徒。之后,他在品酒宴上献花不成,更被颜旭之出言讽刺,更是沮丧无比,这一路历练他一直沉默,又不可否认地意识到颜旭之独自回到巽风观后心中暗自欣喜。
杀荀邵出现后,他无法忽视听到木竹死亡后的窃喜,他认为除了自己谁也配不上颜旭之,更何况还听到颜旭之同样是玄阳之体,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体质,从来就不普通,怎能和那般普通的人相匹配。
可现在颜旭之却真的为那个学徒在伤心
甚至因他口不择言而生出杀意
为什么
那个学徒有什么好
慕容煜的骄傲不允许他躲开目光,他的衣襟被颜旭之一把抓住,瞬间拉近与颜旭之的距离,他无措地凝视近在咫尺的容颜,听颜旭之冷声道“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轻蔑他的话。”
这是迁怒。
颜旭之清楚这是无力拯救木竹,又让杀荀邵逃跑之后的迁怒,可他控制不住。
他奋力推开愣怔的慕容煜,捡起溅满了血迹的剑鞘,归剑入鞘,用衣袖擦干净血迹收入储物簪,然后提高音量,对其余人说道“杀荀邵或许还在附近,我们一起找找。”转头又对尉迟逍道“我真气所剩无几,让我坐你的剑上。”
见尉迟逍满脸忧心,颜旭之难得安慰道“放心,回去后我很快就能恢复。”
尉迟逍马上将剑变长变宽,让颜旭之盘腿坐在上面。
拥有玄阳之体的人如果受了不算重的内伤,配合丹药可以慢慢修复丹田,至于流失殆尽的真气,靠打坐调息能比普通练武之人更快恢复。
虽然颜旭之现在仍是绝顶后期,但因为丹田空空,其实就是个脆皮。
之后他们在整座山林搜寻,却遍寻不着杀荀邵的踪迹,直到日落西山,终于放弃,只能不甘心地承认杀荀邵逃走了。
颜旭之全程沉默,待天色暗下来,道“回巽风观,回禀今日之事。”
从杀荀邵逃离开始,包括回程路上,先前用传音来诋毁颜旭之的他派弟子都一直很安静。
颜旭之闭着眼,往常一秒入定,这次却屡屡失败。
路人甲可以拥有主角掉下悬崖的不死定律吗
颜旭之希望木竹拥有,可又知道希望渺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在得知自己成了个被人觊觎的玄阴之体他未曾难过;得知利用无垢玄功转换体质,却要多次体验抽筋扒皮之痛时他未曾后悔;为保护自身,十年苦修得来如今绝顶实力,他只觉一切都值得
他认为强大便能够在世界立足,便尽心尽力指点木竹,看着木竹修行迅速,打心底里高兴,却没有考虑过在江湖不是最强,就可能遭遇危险。
他第一次经历难过、后悔,认为一切不值得,当初就不应该指点木竹。
蔡续说的对,要是木竹就只是一个酿酒学徒,就不需要体验江湖凶险。
恍惚间,木竹和他相处时一幕幕在脑海闪现。
木竹说过的话,时常佯装乖巧的样子,一夜荒唐后两人微妙的关系,天山寻找雪莲时被紧握的手,被冷淡应对强装有说有笑的神情,休息时经常盯着他的目光,送他那块玉佩时眼里的万语千言
忽然,一切昭然若揭。
颜旭之终于恍然大悟。
他自诩活了两辈子,未穿书前也遇过对他献殷情的男女,明明见惯了男女眼里、动作里的欲语还休,可当这一切发生在木竹身上时,只因两次想过这件事 ,两次都被自己否定,才会认为木竹只将他当做好友。
原来木竹就差说一句“我喜欢你”
一窍通,窍窍通。
正如木竹送他玉佩那夜,就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颜旭之一直并未去细想,又或者故意不去细想。
气息紊乱,无法静心,一口血从颜旭之嘴里喷出来,染红衣襟。
尉迟逍吓了一跳,不停唤他。
颜旭之抹掉嘴边的血沫,让他别喊了,表示自己没事。
一闭上眼就有各个时候的木竹晃荡,颜旭之索性放弃调息恢复,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到巽风观,他拿出一坛还未揭封的竹叶青喝起来。
入口甜绵微苦,这微苦却好似渗透入心底,余味无穷。
蔡续说木竹酿的酒要差一点,颜旭之却喜欢喝。
可惜只有三坛,太少了。
一向聒噪的尉迟逍沉默许久,几度欲言又止。
颜旭之本就烦躁,看到尉迟逍这样更是心烦意乱,少有的主动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吗”
尉迟逍本想忍一忍,但小师叔今天变化太大,他抓耳挠腮的好奇,实在憋不住,终于在沉默中爆发,询问木竹是何人。
颜旭之早知尉迟逍有此一问,三言两语说了与木竹的相识,漏掉一夜荒唐,只说看对方有眼缘,便指点了对方几个月。
尉迟逍不可置信,有些迟疑,还是从心问道“小师叔就是为了他才一拖再拖,不肯回巽风观吗”
当然是因为因为想要让良心过得去
这说辞未免自欺欺人。
颜旭之没舍得狂饮手里的竹叶青,而是拿出其他的酒猛灌了很多口,因动作牵扯上身上多处伤口,眉头又皱起来。
严格算来,他和木竹不过四个月交情,谈不上交心,不深不浅罢了,怎么也无法用深情厚谊形容。
起初是因为木竹被他牵连而产生的歉疚,但木竹也说过都是男人当做无事发生罢,他却总是忘记这句话,时不时都会想起那一夜
其实要说牵连,那一夜也非颜旭之自愿,他何尝不是被原主牵连,可他后来和木竹日日相处,除了一开始几日有些尴尬外,后来竟是无比融洽,也是匪夷所思。
明明这是他极力排斥厌恶的剧情,却不知不觉将这段记忆牢记在心。
颜旭之很清楚,从一开始认定木竹是个特别的路人甲,他愿意和木竹交流甚至治疗对方伤势,处处都显示着木竹在他眼里和他人的不同。
没有慕容煜、许宿等人因为原著情节产生的既定印象,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木竹成了特别的存在。
而这份特别不只是来自第一次而产生的情感,还有些别的什么。
“颜少侠,我天资平平,就算拥有高深剑谱也难以掌握,你来教我吧。”
“若之后杀荀邵死在正道之手,颜少侠便要负责被我打败。”
“颜少侠,若来日我功力大成,这段时日的恩情,定当报还。”
“颜少侠,以你的身份是我高攀了你,你要是觉得我烦了恼我不愿教我,一句话便可,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我怕你贵人多忘事,送你这个,希望你一直记得我。”
“祝颜少侠此后事事如意,万事皆灵。”
颜旭之发现,他竟能想起木竹说出这些话时每一个表情,那种骨子透着一股与实力不符的自傲与自信,充斥在木竹的眼角眉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们实力差距极大,但与木竹相处,从来不见这种差距,就算是要求颜旭之指点也能说得干脆利落,看不出丝毫卑微做作。
而颜旭之的付出,木竹也从来没当成理所当然。
颜旭之在木竹眼里看到了另一个颜旭之,一个由他这个外来者造就的,抛却了皮囊,唯剩下灵魂的自己。
然而,就算如此还是没有达到“爱”这个字,甚至于他是喜欢木竹的,又像是并非情爱那么深的喜欢。
他之所以那么愤怒杀荀邵伤害木竹的行为,亦怀着一种“我原本想用心保护的人却被人如此伤害”的震怒。
可归根结底,木竹已经在颜旭之占据一定地位。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在这个世界,这个江湖,他永远只会将他人给予的情爱排斥在外,只会觉得做个朋友便是最大的让步。
可现在,颜旭之觉得,如果那个人木竹,木竹要是愿意再来告诉他“我是这么喜欢你”的话,他愿意试着
心微微颤动,颜旭之摩挲着剑穗上的吊坠,再也无法忽略木竹在他心里所占的分量。
尉迟逍许久没听到颜旭之应答,数次转头看向颜旭之,当他以为颜旭之又因为伤心而沉默下来时,忽然看到一滴泪从颜旭之的眼角滑落。
这滴泪让男子眼角的那抹红越发鲜艳,也让尉迟逍更加惊惶无措。
尉迟逍九岁那年,颜旭之来到巽风观。
那年的颜旭之非常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走似的,但颜旭之自小便表现出有别于同龄人的隐忍与拼劲。
十年间,尉迟逍目睹颜旭之为了变强,受了多少苦,苦在心灵亦苦在身体,但不论是弱小时被掌门师祖各种暴揍,还是在变强路上与年长同门对战弄得浑身是伤,不管怎样,颜旭之都从未表现过一点脆弱。
当年,颜旭之经历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转换体质,痛到声嘶力竭,惨嚎声在巽风观回荡三天三夜。
尉迟逍目睹全过程,也没见颜旭之流过流过一滴泪。
而巽风观的弟子也都知道颜旭之的体质,他们见证了颜旭之是如何从连剑都耍不动的废物,一步步走至今日的强大,所以从不认为颜旭之是靠着天赋变强,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小师叔,也才有了后来一系列他派看似诡异的崇拜。
尉迟逍曾因颜旭之的容颜和强大情窦初开,后来被颜旭之拒绝,便将这份情谊放入心底,打算隐藏一辈子,如今却见到冷情冷性的小师叔为了一个名为木竹的人流了泪。
明明颜旭之神情淡然,并无悲痛,但却更令他难过。
一点点为自己无望的爱恋难过,更多的是为伤感的小师叔难过,还有为那个得到小师叔重视却生死不明的木竹难过。
尉迟逍依稀想起一向嘻嘻哈哈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掌门师祖,也曾经这样落过泪。
十五岁那年,尉迟逍师父被魔头荀箫杀死的消息传回巽风观,他失声大哭,而最是疼爱师父的掌门师祖,便是现在这副表情。
“是啊,就是为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逍等来颜旭之的回答,带着一点叹息。
到达巽风观后,慕容煜还想对颜旭之说些什么时,颜旭之直接要求闭关恢复真气去了。
在闭关前,颜旭之按照先前说的完成了这次历练每个人的评判写好交给张鸿虎,让张鸿虎重新誊写交给那些门派。
当张鸿虎得知颜旭之出了大力差点将杀荀邵杀死,如今杀荀邵重伤消失,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分外高兴。
毕竟这些他派的历练弟子亲眼见证了颜旭之的厉害之处,所以难得大方一次,拿出屋子里的烧酒分给这次同行的人,说了不少漂亮话。
什么虽然杀荀邵未死,但肯定离死差不多,我会发出信笺告知各大门派和世家,让他们多加留意杀荀邵踪迹,说不定就能轻易将其斩杀。而大家都出了力,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再回各自门派,让你们的师长们都高兴高兴,顺便一定要多夸夸我家旭之,他的实力你们有目共睹,下次武道大会多多指教云云。
等半夜三更所有弟子大醉而归,只剩下尉迟逍一人后,张鸿虎问尉迟逍颜旭之到底怎么了,今天回山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那个宝贝徒弟。
尉迟逍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杀荀邵说过的话、颜旭之说起木竹的事,他一字不漏地告诉张鸿虎。
尉迟逍不认为这事需要隐瞒,而且小师叔状态确实不对,掌门师祖更适合安慰人。
张鸿虎闻言,嘀咕道“怪不得不回来,这是在外头有人了啊”
于是两日后,张鸿虎提前在练功房门口堵人,打算等颜旭之结束又一个调息周天后好好谈谈,没想到扑了个空。
张鸿虎走进修炼房,哪里还有颜旭之的影子,只留下一张信纸。
纸张是颜旭之标志性的狗爬毛笔字。
师父敬启,您的修补丹药我拿去三瓶。
颜旭之留。
张鸿虎咬牙切齿,差点震碎手里的白麻纸。
他这两日都和各位掌门说好了,要带颜旭之去一一拜访,好好介绍颜旭之是以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实力差点杀死魔头杀荀邵的,现在又给泡汤了
气完之后,张鸿虎想起尉迟逍传达的那些话,又有些担心,但转念想到颜旭之的功力,一甩袖,赶紧去喝酒平复怒气。
今年的冬季来得很早,也格外冷,是大雪纷飞,沁入人心的冷。
颜旭之闭关一天就急急出关,赶往蚀心宫后山。
他站在夜芒上,毫不遮挡席卷而来的风雪。
犹记四个多月前,颜旭之下山是单纯为喝酒,他潇洒自在的游览各地风土人情,好不快活。
而这次下山,只因心有牵挂,他要去蚀心宫后山,就算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去悬崖下找木竹。
不是他不想在得知消息后就出发,实在是他当天真气尽失,根本无力在赶路。当他恢复半成功力后,已是着急难当,便留下一纸书信给张鸿虎离开山门。
杀荀邵说过的话回响耳畔,有些话他听得糊涂,但那句“木竹被荀箫欺负得真惨”却听得分明。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颜旭之却牢记在心。
杀荀邵如果是想给荀箫拉仇恨,想让颜旭之去杀死对方的话,大可直接告诉他,木竹死于荀箫之手,没必要胡编乱造。
所以颜旭之认为这就是事实。
颜旭之以前修行除了药酒之外,张鸿虎很忌讳给他吃丹药升级,可这次真气流失太多,两天根本补不回来,颜旭之又磕一瓶丹药,恢复至五成功力后暂时停了下来。
他抹去脸上的雪花,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用心护着的人,谁也不准欺负,不管是杀荀邵还是魔头荀箫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颜旭之的狗爬字,他现代时小学练过毛笔,三十多岁早忘了,穿越后常年练武,没有钻研此道,回信给荀箫那封信的时候,左思右想要不要找代笔,最终还是亲自提笔。
当时,颜旭之坐等右等没再等到木竹回信不会真被我的字丑到了吧我,颜旭之,发誓要练字
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某晏没想到会好多小天使以为那是荀箫,我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在作话刷下存在感统一回复一下哈我先顶锅,你们不要打我
上章毒蛇的眼神,恶劣的笑等等微表情,前期也说过荀笙会伪装成荀箫四处作恶甩锅给荀箫,小天使们再细品,荀箫皮一下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哒,如果要荀箫露出恶劣的表情,那应该就要下次春风一度的时候惹
而且文案荀箫登场说的话,在之后一字不差,不可能改动那么大。当然也有猜中的,某晏甚是欣慰。
另外说下,荀箫的箫是玉箫的箫,每次看到另一个字我都怀疑人生是自己打错传染给大家了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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