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遇袭受伤了,速速传太医,快”

    她惊得心头一跳,回头再往涌进来的人群中看了眼,果然见皇帝正紧闭双眼无知无觉躺在担架上,浑身浸满暗红,整个人瞧着简直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那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霜露殿里众女眷闻声也匆忙奔了出来,淑妃行在门口远远将那画面入了眼,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绊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扶住门框才没跌倒,没等喘口气,豆大的眼泪立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就往下掉,哭喊了一声“皇上”跌跌撞撞跑过去尾随进了银川殿。

    秋狩之行陡生如此大变故,雍候小公子那档子事一霎那间显得实在太过微不足道,粟禾立刻转身往回走,一抬眼见皇后也正立在胧月阁前,目光遥遥望向那边的银川殿,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忙快步走过去,还未到跟前只听皇后简短吩咐了句“传韩越前来回话。”说完一转身又重新回了阁里,竟是没打算过去看看。

    召人觐见这等差事用不着粟禾亲自跑一趟,抬眼指使了个门口的小宫女前去,她紧着心随皇后一道进了门。

    韩越时任禁卫司司正,此回秋狩之行原本应该时刻护卫皇帝左右寸步不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首当其冲是为失职第一人

    两步路的功夫,他来的很快,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跨进门的时候甚至以一己之躯挡住了门口大部分的光线,人站在背光的位置越发显得肤色黝黑,和一身光亮的银甲对比鲜明。

    他顶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跪在皇后面前,请罪时高举过额的双手上还印着斑驳血迹来不及擦拭,话说得有几分匆忙,“是卑职护驾不力,卑职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端坐在北面的交椅上,没教他起身,听着他的请罪也没什么发落,倒先问道“皇上如何能伤成这副模样”

    或许是上首飘下来的声线太平静了,反教刚从哭声震天的银川殿过来的韩越略有些不适应,他低着头微怔了一霎,整理好言语才回话道“回娘娘的话,是那林中不知为何竟会有猛虎”

    “猛虎”皇后难得截了回话头,眸中讶然不加掩盖,显然也是未曾料到。

    常人于虎口之下留个全尸都是难得,皇帝此回能活着出来倒是教人刮目相看。

    韩越点头称是,“当时卑职几人与圣上追击一只银狐至密林深处,再往里的地方马匹不宜穿行,圣上遂命我等在原地待命,自行一人进了林中,岂料圣上孤身猎狐之时却正与觅食中的猛虎相遇,野兽凶猛难挡,圣上再待我等闻声进林中寻找时已然晚了”

    他如今说起来都是懊悔不已,皇后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他身上,眉间渐凝起寒霜,“那猛兽在外觅食必少不得四处游荡,你等守在外围警戒竟都半点未曾察觉吗”

    人为照管日夜巡逻的皇家围场里怎么会凭空出现猛虎,还偏巧就被独自一人的皇帝遇上了,其中干系只怕不是一句“命中该当有此一劫”便说得过去的。

    “卑职”韩越面上一时惭愧,“卑职愿以性命担保当时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但我等几人确实从未曾见过那虎的踪迹”

    他说着又恳切道“若明知那丛中有虎,卑职纵然自己以身饲虎也定不会使圣上遇险,望娘娘明鉴”

    这倒说得没错,皇帝现下出了事,他已然第一个罪责难逃,更甚者那边若没能挺过这一关,他阖府家小都会被连累,皇后不认为眼前这人会如此胆大包天,问那么一句只不过想佐证些脑海中忽然腾出的猜想若那虎原本就在草丛中守株待兔的呢

    她这才教韩越平身,“圣上遇险事关重大,从督办到围场巡视,在位失职之人想必众多,此等风气就此放任必将再酿大祸,本宫命你亲去一一将这些人揪出来严加查办,期间若有任何人胆敢抗旨阻挠,一概问罪。”

    韩越忙沉声应道遵命,复又朝皇后深深行了一礼便几步踏出了胧月阁立即行事去了。

    待人走出一段儿了,皇后单手撑在宽大的扶手上揉了揉眉心,粟禾见状问道“娘娘是觉得圣上此回遇险有蹊跷”

    皇后低低嗤了声,“难道你不觉得么”

    一下倒把她给噎住了,怎么会不觉得呢,但这回是真正弑君的大逆之举,与皇后偶尔气头上说出来讽刺人的三言两语可天差地别,况且此次督办秋狩的人是姜赫,皇后这道旨意,若是韩越没查出来什么也就罢了,可要是真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岂不是自家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家人的脚

    皇后知她不敢直言,却也没打算多说什么,隔了会儿才抬起头来吩咐了句,“你亲去银川殿候着,太医有结论后便来回本宫。”

    想来到底还是挂念着那边的粟禾嗯了声,走到门口又听身后的人略有些不耐地嘱咐了句“将那边的哭声禁了,教人听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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