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到京畿府衙伸冤原来也无济于事,岂不更坐实了是宫中掌权之人所为,到那时候,不论是不是内官作恶,恶名都只会归于皇上昏庸不体民苦了。”
    她说话一向直接,昏庸也不是第一回蹦出来,皇帝听得稍稍蹙眉,但也不能否认她说得有道理,兀自咽下一口气,烦躁得很。
    “朝堂上为这事儿吵好几天了,拐弯抹角骂人的折子堆成山看都看不过来,教冯祎查去吧,查出来是谁干得那缺德事,我非剐了他”
    得了这答复,皇后便不再提起此事了,命人传膳进来,两个人相对一桌用过膳,又在软榻上对弈一局,她言称累了想要小憩,却没有留人的意思,皇帝心里失望了会儿,还是起身回了自己的承乾宫。
    下半晌傍晚时日头西斜,天边红彤彤的彩云铺了满窗的霞光。
    她命人搬了宽大的贵妃椅在窗边,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静静听着外头蝉鸣鸟啼和窗口的风吹动珠帘时清脆的乐声,渐渐入了眠。
    晏清从枢星馆出来时才不过正午时分,正事办妥了,回到值房中便一头扎进了面前成山的文牍中。
    可文牍总有处理完的时候,下半晌晚膳时他抬起头,看一眼窗外霞光,手指敲在桌面上笃笃响了百十下,怎么都坐不住了,也不想再等回信,就想马上看到她,碰到她。
    人都总是贪心的,哪怕从前只是远远看她一眼,抑或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她好就能满足,可一旦尝过了拥抱、亲吻的滋味儿,那就像是沾染了芙蓉膏的瘾君子,这辈子都难再戒掉。
    他与手底下随笔交代了几句,声称腿伤有些隐隐作痛,没在枢密院中用晚膳,兀自一个人出了院门便往太医院的方向走了。
    临到岔路口拐了个弯,低着头,径直去了栖梧宫。
    栖梧宫从来不接内侍省指派来的人,一个个都是当初徐良工挑选上来的,算得可靠,他如今接替徐良工为皇后办事的身份也已经是众人都默认的,进了宫门便未曾遮遮掩掩故作避讳,坦然行到廊下与粟禾见了礼,便径直躬身进了正殿里。
    这时候她还没醒,人躺在薄薄一层霞光中,圣洁得像是神龛中的菩萨,半点不容人侵犯。
    他便也放轻步子,从桌边搬来把椅子放到跟前,瞧她额上略有薄汗,睡得不甚安稳,便用打湿的帕子轻轻擦一遍,又拿过她手中的团扇缓缓送去凉风。
    她在睡梦中大约也舒适不少,稍微翻了下身,离他这一侧更近了些。
    待她真正醒过来,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惺忪睁开双眸似乎瞧了他一眼,又仿佛没看见是他,抬手解开了身上的蝉衣,露出大片白皙地肩颈皮肤在他眼前,又闭上了眼,微蹙着眉,嗓音懒懒地略有些不耐,“热得很”
    他一怔,忙调开视线,“娘娘,是我在这里”
    说着话的时候,他忐忑都得忘了扇风,她热得不高兴了,睁开眼,朝他伸出一条光洁纤细的手臂,手掌覆上他一侧脸颊促使他把目光转过来,人安然躺在椅子里直勾勾望上来,“是你怎么了”
    “我我在这里娘娘不能解衣裳。”
    他把话说得一本正经,可其实心里一面鼓直擂得震天响,忙又放下团扇,伸手过去将她解开的扣子又一颗颗扣好,“热得话,我给娘娘扇风。”
    那头凉风送过来倒是不热了,但她觉得无趣,收回手连带着又翻了个身,只给他个背,“你今日来做什么”
    他还没开口先红了耳朵,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等真正开口却换了说辞,“是前些时候娘娘送的消息,我今天早上已交给了林永寿,来告诉娘娘一声。”
    她闭着眼嗯了声,没再多说一个字。
    晏清默然摇了好一会儿团扇,坐在她跟前却只看得到个背影,心里还揣着事儿,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总归是没办法睡好觉。
    左思右想,还是俯身过去拉着她肘弯一点点把人翻过来,握住她的手,迟疑道“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有一桩事想和娘娘说。”
    她这才又睁开眼睛,明知故问他什么事。
    “是回信。”他瞧着她,“娘娘为何突然没有回信了,我一直没有等到,所以想来问问,娘娘是不是为此前我回信晚了在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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