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万不得已才抛下了你,她走时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人善待于你。”
    “想来,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
    “你若心有疑问,等寻到她的时候,亲自去问吧。”
    他何止疑问。
    他活了十四年,对于父母的认知,仅有疑问二字。
    回想起在丞相府的日子,无一处慢待;尊师林承更是将他视为己出,百般疼爱。
    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年少多奇,心底总有一句,为何单我没有父母。
    一直未曾问出口。
    六年里。
    贺同章带着林双玉东奔西走,沿路打探,受尽了苦楚。
    林双玉同他一起,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关怀备至,俨然已是一副娇妻的模样。
    她及笄那年,他同她道
    “再等等,等寻到了母亲,我们便立即成婚。”
    林双玉只抚着他的发,不以为意答道
    “我们的时间这样多,无碍的。”
    她深知,贺同章有心结。
    他们两人的高堂皆都故去,只剩下贺同章这个不知行迹的母亲。
    他执着于高堂正座,给她一个母慈子孝媳贤的成婚礼。
    林双玉十五岁时,他说再等等。
    林双玉十六岁时,他也说再等等。
    林双玉十七岁时,他还是再等等。
    一直等到林双玉十八岁这年,同她一样大的姑娘孩子已经满地跑了,他还欲再等。
    等的太久便会失了初心。
    这是贺同章行至廊平后,迟迟察觉到,奔波了这么久,他许她安稳,却从未安稳。
    这才忽然知晓,自己食言了。
    他说给她一个家,却让她陪他遥遥无期的等下去。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韶华已逝,华发白头,也未必会寻得一个结果。
    在廊平停了几日,他牵着她走在街上,忽然停步
    “就停在这里,不再走了吧。”
    他静静地望着天空,似是自言自语
    “这里的天和西平一样晴,我们留下。”
    转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在这里成婚吧。”
    廊平的天,微风轻拂,浮云淡薄。
    这一年贺同章二十弱冠,林双玉十八芳华。
    他们置了宅子,买了几件铺子。
    贺同章修了书信,又苦心七天七夜画了两幅画。
    一副比翼双飞,一副相思连理。
    前者被他随着书信寄去了林府,后者留在了府中,赠予了林双玉。
    他道“你我相识的这样久,却从未送过你什么物件,我也无其他的长处,将这幅画赠予你吧。”
    他牵着她的手,脉脉含情
    “飞天比翼鸟,地生连理枝,寄相思情,心同我心。”
    林双玉笑靥如花,似是等得太久,竟有些不真实。
    她小心俯在他的胸前,环住他的腰身,呓语出声
    “君心是我心。”
    安家立身,定居廊平。
    他们上拜林承灵位,下跪廊平黄土,对着天地,行了大礼,结为夫妻。
    姑且算的上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无人的成婚礼,也忙了半月有余。
    确定留下的那一刻,贺同章竟也有种如释负重的恍惚。
    仿佛是给自己二十年的介怀,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他既已娶妻,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就莫要再执着于那些虚无渺茫了。
    在廊平成婚后约有半月,贺同章潜下心来立业养家,他开始周地奔波,学林二哥做些营生买卖。
    婚后的第二个月,他外出至宣阜,未曾料到,廊平有人递来话说,
    在廊平泗水,遇到了他的母亲。
    贺氏。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他们也曾空欢喜过很多次。
    但这次却是不同。
    传话的说,这位妇人到廊平来了有数十年,举止口音都似是西平出身。
    她平日里规矩周到,一言一行都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人。
    尤其是那句“不似未婚妇,疑似嫁人生过子;
    但她本人却是不肯认的”。
    几乎让林双玉确定,这定是贺同章的母亲。
    北绍礼俗风气十分严谨,为女再嫁是大忌,未婚生子更是大忌。
    若是有过婚嫁生子,这样的奔至他乡,必定要隐瞒过往,不能多提。
    可妇人与未婚过的女儿有着天壤之别,想要仔细区别出来,也并非困难。
    彼时贺同章远在宣阜,林双玉与他书信,等了几日不见回音。
    她再三思索,最后决定带着珍儿与唐叔先行去泗水打探,等得了消息也好与贺同章回信。
    珍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乖巧可人,小她两岁。
    而唐叔与李叔皆是出身林府,跟随他们夫妻二人多年,忠心护主,行事老练。
    李叔随贺同章去了宣阜,留下唐叔与珍儿帮她打点府里的琐事。
    毕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奴仆,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从买仆到置地,再到府里所有的大小事,唐叔都料理的面面俱到。
    未曾让她多忧半分心。
    林双玉带着珍儿与唐叔去了泗水,贺同章的回忆便到此戛然而止。
    天牢幽静,魏央手中的灯盏闪烁,似是即将燃尽。
    贺同章微微闭目,旧事重提却恍如昨日,心中的痛楚半分未减。
    “我自宣阜返身后,家中仅剩玉儿一人,
    高烧不止,昏迷不醒。”
    “还有一位妇人,
    她同我说,她是我的母亲。”
    “她说得出我有何胎记,哪里同别人不一,她将所有的苦衷与实情都道与我听。
    可我却,再也听不进半个字了。”
    烛火燃尽,渐渐消隐,黑暗中魏央皱眉,似有不解。
    出了事
    白问月站至一旁,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指尖几乎要穿进掌心。
    一腔怒意难平。
    昏暗中,颤音响起
    “因为自那以后,
    林双玉便成了心智只有七八岁的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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