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指着青雀,厉声道“承天之命,降服于我,急急如律令”
青雀清鸣一声,似是不甘,似是叹息,最终还是选择低下头颅,归降成了文茜的灵宠。
文茜喜形于色“好了。”
殷渺渺望了一眼盘旋的青色大鸟,又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铁笼,闭了闭眼睛,慢慢吐出了口气“你们撤,我断后。”
这和说好的撤退计划不一样,向天涯直觉不好“你想干嘛”
“放火。”殷渺渺闭上了眼睛,在心底轻轻呼唤地火。
“我需要你。”
“好。”
她身上突然冒出了白色的火焰,温度太高,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够,向天涯硬生生被她周身的火光逼退了几尺才觉得能缓过气来。
接着,让他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火焰开始往周围的铁笼上蔓延,铁笼被火光灼烧发热,渐渐变成了红色,下层的笼子质量不佳,居然没一会儿就开始变软,融化成了铁水。
向天涯隐隐明白,喃喃道“你是疯了吧。”
“走。”张斐然拉住他,“我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这火焰大有古怪,哪怕以他的修为都觉得承受不住,留在这里不过是碍事罢了。
他们与小伙伴会合,文茜低头看向燃起火光的山谷“她想干什么”
“她想放它们走。”向天涯神色复杂,“服了她。”
“放它们走”文茜讶然,“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殷渺渺扪心自问,得到了青雀就大功告成,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萍水相逢,它们甚至都不是人,只是皮毛畜生。
但它们的眼神打动了她。
她也曾是笼中的鸟,尝过被关在笼子里的痛苦;她也曾失去尊严,任人欺辱;她也曾想要自由而不得,恨意如火焚身。
所以放你们走。
火焰犹如万千条火蛇,从她脚下蜿蜒燃起,不断延伸爬向铁笼,开始强行破开禁制,而季家的追兵虽源源不断,却被火焰尽数阻拦在外,无法靠近分毫。
地火尽情燃烧着,铁笼被火焰舔舐出了缺口,很快,自由之门出现了。被关押已久的鸟儿呼啸着展翅飞出,霎时间,头顶的天空被黑压压的鸟类妖兽铺满,蔚为壮观。
殷渺渺徐徐上浮,底下的笼子全都淹没在了火光之中,烈焰将她原本雪白的衣袂映成了霞色。
向天涯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她,有那么一会儿,呼吸都停止了。
她还在继续。
神识被分作无数股,有了神识的操纵,火焰才能只烧断禁制而不伤害妖兽,这是极大的负担,但她咬牙坚持着。
越来越多的妖兽得到了自由,它们等不及,禁制一破开就不管不顾冲出去,羽毛被烧焦掉落也在所不惜。
哪怕双翅被折,哪怕羽翼沾满血迹,也要往天空飞去。
扑棱扑棱的声音环绕在殷渺渺耳畔,她仰头望着它们,好像脑中的刺痛都不存在了。她调动所有的灵力支持地火的燃烧,脸上的水渍刚出现就被蒸发。
走吧。她想,都走吧,你们是自由的。
大的妖兽,小的妖兽,挨挨挤挤簇拥在一起。它们临时组成了一支军队,低阶妖兽跟着高阶妖兽,同时往一个方向攻击。
风刃、火焰、尖啸、撞击无形的结界被触动,出现了明显的透明光影。
飞英目瞪口呆“它们在破阵它们居然会破阵”
殷渺渺看着所有的笼子都被火焰淹没,终于支撑不住从半空跌落下来。
向天涯跃身把人捞住“你玩得可真大。”
殷渺渺的神识和灵力都被压榨得干干净净,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但眼睛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亮得吓人“服不服”
“服,心服口服。”向天涯自问就算有这个能耐也未必会做同样的事,所以今时今日的这一幕,他永生不忘。
殷渺渺仰头靠在他的臂弯里,望着遮天蔽日的鸟群,忍不住大笑起来,快活地像是个小女孩“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飞入寻常百姓家”
“咻”为首的人面鸟发出了清啸,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之后,鸟群里爆发出了可怕的叫声,“咕咕”“嘎嘎”“喳喳”,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尖利又刺耳。
声音传遍兽谷,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震撼又畏惧。
别处响起了应和的吼声,有虎啸、有狼吼、有虫鸣、有马嘶妖兽们用人类听不懂的声音交流着。
然后,阵法破了。
六阶的妖兽就相当于是筑基圆满,这里有多少妖兽数不清。
季家的阵法再复杂,也没有考虑过会有那么多妖兽聚集在一起破阵,不多时,结界出现了一道缝隙,鸟类妖兽排成“人”字形,整齐有序地冲了出去。
外头,天高云淡,月明星稀,湿润温暖的空气迎面而来。
殷渺渺等人混在庞大的妖兽群中,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撤离了,顺利地像是做梦。
入口处,曹飞握了一把沾血的剑,正等着他们。
文茜问“季川呢”
“杀了。”曹飞语气镇定,“我们走”
“走吧。”
他们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鸟兽们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奔向阔别已久的自由。
“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冲破枷锁,得到应有的自由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