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绝这个人,对于淼而言是个挺复杂的存在。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假,可是硬要说两个人感情有多好,那肯定是骗人的,就连一直希望他们两人能好好相处的唐清灵都不会信。

    当唐无绝为了能让她和刘慕白脱身而跳下万丈深渊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了唐无绝谈起母亲时眼中洋溢着的光,明亮而柔软,与他过去阴冷的眼神不同,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这样一个人,她虽然生不出亲近之心,却也不想他去死。

    她跟着跳下去的时候,并非求死,而是求生。

    唐无绝还活着,虽然状况可能不太好,但他还活着,而她感应的到。

    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或许有些冲动,却并非全无把握,当时她的视线仿佛能看到很远,她有办法活下来,并且知道自己能成功。

    这是一种奇怪的自信,直到视线里的灯影彻底离她远去,她都没有露出一丝慌张。

    黑暗中,她像是被封存了五感,虽然什么也感觉不到,脑海里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她仿佛看得见周围凸起的岩石,看得见下方流淌过的“银色水蛇”,有个声音提醒她,是时候了,于是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处可以攀登的地方,可是还不等她伸手,一道细长的东西已经卷上了她的身体,将她直接拽了过去。

    双脚重新接触到地面,淼重重地跌进了一个略带冷意的怀抱,此时她脑海里的画面尽数破碎,五感逐渐复苏。她显得有些茫然,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腰间,那里缠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正是刚才拉住她的细长物。

    那是一条锁链,此刻正被主人小心的收回。

    冰凉的怀抱主动离开了淼,一道细微的吹气声过后,黑暗中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是唐无绝。

    他举着火折子,小心地避开了面前女孩的脸颊,面上满是掩不住的意外之色,“你怎么下来了”

    淼眨眨眼,无意识的盯着唐无绝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惊疑。

    她突然后退一步,有些紧张的冲四周看了看,但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火光笼罩下的她自己和唐无绝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不死心的问着身边仅有的一个人,问他“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你。”

    “除了我”

    “”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让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她指了指自己旁边,问道“就刚才,你有没有在我身边看到什么人”

    “我”

    “不是你”

    “”

    原谅唐无绝,他活了三十多年,对唐家几百号近近远远的族人都有些了解,小时候还被逼着背过几本厚厚的家谱,怎么从未听闻有谁得过精神病小妹年纪轻轻这样精神不正常到底是谁的错果然是阴阳家这边的问题吧

    许是唐无绝的眼神太过明显,淼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不由有些羞恼。

    她掩饰般的掐起一道指决,数条火炼顷刻间席卷了周围的黑暗,随后化为点点星火漂散在半空,像是一场淅淅沥沥的火雨,不断地燃起,又不断地熄灭。

    黑暗被驱散。

    唐无绝见状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沉着声音问道“那小子呢,你怎么下来了,他该不会是”

    “我来找你的。”

    “找我”

    淼及时出声打断了唐无绝的臆测,说出的话却让他有些发愣,他很想回一句“找我做什么”,但迎上对面女孩认真的眉眼,不知好歹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咽了回去。

    淼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自然不觉有什么。

    她借着火光四下看了看,周围异常安静,不由疑道“那群蛊虫呢”

    唐无绝从刚才的心情中挣脱出来,掩饰般的咳嗽了一声,方道“这里位于水银殿的最深处,下面就是一处水银池,周围寒气涌入,隔绝了外面的生气,那群蛊虫只要进到这里立刻就会僵死过去,短时间内不会再复苏。”

    淼见他神态自若,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问道“这是你一开始就算好的”

    唐无绝道“若是不清楚此地地势,我怎么会带你们走这条路,何况”他扯了扯唇角,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我可没打算为了两个小鬼把命交代在这里。”

    淼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面上仍是一派平静,却在下一刻做出了一个让唐无绝始料未及的举动她那双白净完美的如同艺术品的手,突然掐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声闷哼自唐无绝咬紧的牙关中发出。

    他不是忍受不了痛楚的人,但架不住淼突然偷袭,还正好掐在了他的伤处,剧烈的疼痛来的太突然,引起他身上一阵颤抖。

    唐无绝伤得不轻,不敢有太大动作。也亏得是自家妹妹,纵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其的容忍度还是与待旁人不同,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胡闹,早给他连头也打掉。

    于是,他只能试图讲理“你再捏下去,伤口就要烂了”

    哪知道,面无表情的漂亮姑娘回了他一句,“你的伤再不治,这条胳膊就废了。”

    唐无绝伤得不轻,可是与他最难捱的时候比起来,这种程度的伤也只是棘手的程度,他胳膊上的伤口很大,但之前已经处理过了,血也止住了,在他看来若非淼突然下手导致伤口再度崩裂,这处的伤其实已经不值一提了。

    可是淼的样子一点不像开玩笑,她突然下手也不像是为了折腾他,这让唐无绝不得不开始正视她话里的意思他手臂上的伤,应该远远不到残废的程度。

    反正伤口已经裂开,唐无绝便没有顾忌的扯开了裹伤的绷带,借着周围影影绰绰的火光,他发现手臂的伤处竟然隐隐冒着一团黑气,连血迹都有发黑的倾向。

    中毒了

    唐无绝眉心微皱,当机立断点了手臂上方的几处穴道,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割掉了手臂上一块发黑的血肉,刀尖一转,又将伤口周围的腐坏之处尽数挖去。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不断流下,有一些溅在淼的衣服上,她却毫无所觉,只是愣愣的看着唐无绝,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到了。

    唐无绝的脸色惨白,他紧咬牙关强忍着痛楚,额上已经浸出了一层层冷汗,直到处理完伤口,整个人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淼却没有放松。

    她借着周遭的火光,骇然发现唐无绝伤口处的黑气并没有完全消失,哪怕腐坏的血肉已经尽数割去,那层诡异的黑气却还是留了下来,如同瘟疫一般紧紧地附着在唐无绝的血肉中,不停地向上扩散,眼见就要蔓延至心口。

    唐无绝也察觉到了,面色变得凝重。

    淼蹙眉问道“你被那些蛊虫咬到了”

    唐无绝点了点头,脸色不太好,“之前有几只妄图钻进我的伤处,被我用内力逼了出来。”

    淼思索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们都错了那些不是尸神咒蛊,而是这座陵墓建造之初被封存进泥土里的僵尸虫,当初始皇帝建造陵寝,阴阳家也参与其中,恐怕”

    她的话尚未说完,唐无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再度拎起染血的匕首,狠狠心便要朝着手臂砍去,却被一旁关注着他的淼拦了下来。

    淼道“没用的,这不是中毒,而是死气缠身,若不祛除死气,即便你断掉一臂,也无法阻止它继续蔓延”

    说着,她将手轻轻覆在了唐无绝的伤处,一股温暖的生机慢慢化入伤口,唐无绝感觉到伤口处一阵发痒,有些疼,却并不难捱。

    半晌,淼的手收了回来,她的掌心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但上面属于唐无绝的血已经变回了红色,而非之前被死气感染的黑色。

    唐无绝从刚才的阵痛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手臂的伤处,却发现之前被他削去的血肉已经重新长好,只留一道最初被碎石割破的伤口,而附着在伤口周围的黑气已经消失了。

    他面上惊诧至极,不由抬眼去看身边之人,却发现对方眼中平静得可怕。

    她垂首避开了他的打量,用衣袖慢慢擦拭着手心的血迹,声音轻的像羽毛一样。

    “祛除死气最好的办法,是以活人的生机相抗。”

    她话音刚落,上方的黑暗中突然光芒大盛,一团亮亮的东西从上方落下,待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周身泛着灵光的青色雀鸟,它从天而降,正缓缓朝着这边飞来。

    雀鸟的个头不大,却是蛇颈鱼尾,头顶长有翠羽,模样与普通鸟类颇有些不同。

    它拍打着翅膀穿过一片耀目的火雨,缓缓停在了淼的身边,却并没有冒然上前。小雀鸟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人,仿佛在辨认什么,漆黑的小眼睛里似乎有些疑惑。

    唐无绝心中警惕,心知这长相奇怪的鸟儿必非凡品,怕它突然发难,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只是拍打着翅膀停在半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反倒是淼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她看着眼前的雀鸟,眼里流露出一股异样的光彩,慢慢伸出手,那鸟儿便乖巧的落在了她的掌心,小脑袋甚至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道“它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不认识我了。”

    唐无绝诧异道“这是你养的”

    淼不置可否,只道“我跟它分开很久了,这次它想必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飞过来寻我,不过我现在的样子,恐怕它不太认得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难言的轻柔,明明模样没变,声音也没变,可是看着她不自觉露出的这般神态,唐无绝心头一跳,竟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脸色骤然沉下,质问道“你是谁”

    淼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姜淼至少现在,我还是她。”她的声音突然产生了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抖,像是说给唐无绝听的,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唐无绝皱眉看了她一眼,当机立断道“这个地方有些邪门,我们快些离开”

    淼点点头,试着调动内息,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一丝内力也运转不起来。

    唐无绝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解释道“这里的气流有些古怪,会封住人的脉络,莫要逞强,我背你出去。”

    淼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她不太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之前唐无绝还坑了她一把,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力量与对方的差异,好像没得选

    然而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等真的被唐无绝背起来的时候,淼顿时陷入了一种不自觉的僵硬状态,弄得唐无绝不得不提醒道“抓紧一点,你现在无法调动内力,若是跌下水银池必然尸骨无存”

    淼闻言双手一紧,勒的唐无绝呼吸一滞。他黑着脸道“不用抓这么紧,我快被你勒死了”

    同样是脉络受阻,唐无绝身上还带着伤,可是纵然如此,他的体魄还是比淼强健了不止一点半点一个年轻姑娘的体重在他这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背着人前行的速度比对方自己攀爬岩壁要快得多。

    唐无绝一路沉默,淼也不是健谈的人,她乖乖的待在对方背上,没一会儿又想起了刚才为唐无绝祛除死气的事,心情有些沉重。

    那时候她的意识其实有些模糊,只记得当时眼前朦朦胧胧,冥冥之中仿佛能看到一条由命运牵引出来的无形丝线,那些线缠绕在人的周身,有生,亦有死。

    她看见了唐无绝身上的“线”,受死气的影响,他身上的生线变得明明灭灭,直到死气消散,那些“线”才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于是,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仅仅一眼,却坏了事,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既没有生线,也没有死线,只有一根根断线

    当时,她甚至来不及产生类似恐惧的情绪,心底便突然窜出一个声音那个在梦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在不停的低声重复着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难道姜妘你,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吗

    黑暗逐渐退去,唐无绝攀上了最后一处岩壁。当他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丹田处似有一股内息回转,原本被封住的脉络也顺畅了不少。

    他微微一愣,却还来不及检查身体,先轻手轻脚的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刚才一直跟着的青色雀鸟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淼对此并不在意,唐无绝就更不会在意了,甚至对于他而言,那只古怪的鸟儿永远不要再出现才好它在场的时候,他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一样,头皮发麻。

    淼落地后打量了周围一番,发现对面有一处被碎石堵住的甬道,从位置来看,正是之前她和刘慕白待的地方,不由问道“那个地方通向哪里,小白不会有事吧”

    唐无绝道“上方是一处水银殿,虽有狼牙军驻守,但只要小心一点,以他的本事脱身不难”

    他话音未落,脸色突然一变,将淼护到身后,警惕的看着一个方向。

    那是一条空旷的廊道,两侧的长明灯已经毁损不少,只留下零星的几盏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将慢慢出现在廊道另一头的影子拉得极长。

    影子逐渐现出真容,是一个全身裹在漆黑衣袍中的老人。他突然出现在廊道的另一头,直到开口,淼才根据声音辨认出对方正是她和刘慕白之前见过的黑衣人。

    此时黑衣老人罩在头上的兜帽已经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年轻时曾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再没了从前作为阴阳家掌门的风采,只剩下浑浊的苍老之色,隐着令人心惊的暗光。

    见到来人,唐无绝面色更沉,冷声道“这么急着抓我们,是想向你的新主子投诚”

    “孽障,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黑衣老人信步而来,他神态威严,语气却并不严厉,纵有责怪之意也更像家中长辈对晚辈的训责,“老夫之前太纵着你,将你惯的无法无天,以前的事还罢了,这次你万不该把她也一块带出来,险些坏了大事。”

    “你的事,与我何干。”唐无绝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动怒,声音更冷了。

    黑衣老人笑了笑,完全不在意唐无绝的冷脸,捋须道“你伤的不轻,能撑到现在也算你的能耐,还不快些带着她随我回去,我派人为你治伤。”

    唐无绝跟黑衣老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两人话里话外似乎对彼此十分熟悉,却又显出一种明显的隔阂,比起黑衣老人的从容,唐无绝显得更激烈一些。

    他对黑衣老人的话置若未闻,自顾自的对淼道“渺渺,你可知道这个人是谁”

    突然被点名的淼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反应过来唐无绝一直背对着她,应该是看不见什么的,正想出声,却被对方抢过了话。

    唐无绝本意也不是想让别人附和他什么,从始至终他话里直指的人都是对面那个让他又恨又恼的老家伙。

    他冷冷的看着黑衣老人,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嘲讽,“咱们眼前这一位,曾是阴阳家高高在上的一门之主,杀妻迫子,残害同门,如今依附狼牙军做了三姓家奴,怕是连自己本来叫什么都忘干净了”

    “放肆”

    黑衣老人恼羞成怒,斥道“唐家是如何教你的,竟将你养的如此目无尊长这样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言,纵是老夫今日将你毙于掌下,旁人也无话可说”

    “尊长”唐无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乃父母所生,唐门所养,与你有何干系外婆为你所害,母亲因你流落在外,这样算来,我们倒是仇人”

    “你”

    黑衣老人的手有些颤抖,看得出已是怒上心头,声音里充满了恼意,“我与阿嫀夫妻一场,奈何她始终不能解我,当年若非她一意孤行带着你母亲离山,你母亲如何会流落在外难道这些年我对你的教导,还抵不上外人口中的流言”

    唐无绝目光毫无动摇,淡淡道“流言也好,事实也罢,之前我不知情,如今真相大白,该还予你的我已尽数偿还,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黑衣老人面上难得一怔,苍老的模样竟显得有些可怜,只是很快,他的怒火平息下来,可怖的脸上重归平静。他这辈子经历过太多背叛,太多指责,理解他的人太少,想他死的人太多,唐无绝的态度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最初的些许期待不过是血亲之间难免存在的妄念,如今的失望,也仅仅只是失望罢了。

    黑衣老人出身骊山子姓,单名一个戍字,正是几十年前那位在动乱中身亡的阴阳家前掌门。

    大唐先天元年,临淄王李隆基初登帝位,骊山阴阳宫中却爆发了一场预谋已久的动乱。

    时值阴阳家掌门子戍在位的第十四年,因其倒行逆施,逼走结发妻子,又沉迷禁术,弄得骊山上下乌烟瘴气,门下弟子怨声载道,长老中多有对其不满者,却多少顾忌到子戍之威,不敢轻易触其逆鳞。直到越来越多的阴阳家弟子无故遇害,线索直指子戍,方知失踪惨死的弟子都被子戍拿来修炼禁术了。

    第一个发难者是当时的左长老姬旬,他是子戍妻兄,早对子戍的所作所为心生不满,却因妹妹姬嫀之故,这才多番忍让。

    嫀夫人的出走点燃了,终于令姬旬生出反心,他秘密联络五部长老中对子戍不满者,甚至不惜放下旧怨与右长老姜朔合作,趁着一次子戍外出的功夫抢先捕杀了子戍的支持者,并设下天罗地网准备将子戍及其残党一网打尽。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在阴阳家左、右两位护法长老的联手追捕下,子戍假死逃过一劫,他一身修为所剩无几,潦倒落魄之下只得寄于旧年好友王毛仲麾下,后得安禄山相助,多年来一直暗中谋划,希望一雪当年之耻。

    过去子戍依附于王毛仲和安禄山之时,一直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乃是卧薪尝胆之举,心中对安禄山这个胡人其实颇看不上眼,如今唐无绝以“三姓家奴”嘲笑于他,他虽恼怒,却还不至于因怒火失去理智,安禄山没有共主之相,他并不打算永远屈居人下,只是现在开掘始皇陵寝还用得着对方,他并不打算现在翻脸,只要他的心愿能够达成,旁人的看法又算得了什么。

    “傻孙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子戍的耐心似乎终于告罄,他的目光落向唐无绝的身后,不紧不慢道“淼儿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怪她,你若一意孤行,就莫怪阿翁下手不知轻重”

    唐无绝冷笑道“孙儿你何时又姓了唐”

    “虚张声势”

    子戍面色骤沉,冷声道“你之前受了伤,如今内力所剩无几竟也敢与老夫叫板今日老夫倒要瞧瞧,这些年唐门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子戍话音落下,整个人突然暴起,唐无绝反应很快,一发孔雀翎准确无误的砸向了子戍的方位,却只堪堪刺破一道残影,继而漫天针雨撒出,紧跟一阵平地而起的毒雾,唐无绝头也不回拉着淼越过甬道朝着外面跑去。

    甬道不长,奔跑的两人很快看见了一束亮光,却在快要接近出口的时候被一个不速之客挡住了去路。

    面具,傀儡,还有乌黑的刀刃,来人是隐元会的上任会首王毛仲。

    眼见就要撞上王毛仲的傀儡,淼的指尖突然化出点点绿意,如锋利的刃伴着唐无绝掷出的暴雨梨花针铺天盖地的朝着王毛仲席卷而去,在他的拦路傀儡间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跑出甬道的瞬间,唐无绝突然抱住淼避过了王毛仲的一记刀影,他暗自蓄力将身上的机关尽数撒出,荆棘机关和毒刹落地变换形状,毒雾喷洒而出瞬间扩散开来,王毛仲不敢直接碰触唐门的毒,不得不暂避出去。

    有毒雾的遮挡,唐无绝和淼暂得一丝喘息之机,但他们谁都没有放松,面色反而愈加凝重甬道的尽头不是出口,而是死路。

    秦陵地宫构造巧妙,狼牙军挖掘时不懂其中关窍,地穴坍塌之事常有发生。唐无绝的机关兽虽精巧,但比起活人到底少了几分变通,探得的路线并非百分百可行。

    此时两人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圆形的空旷之地,如同塔楼的内部,只能往上,不能往前,他们的上方倒是有一处可供攀爬的洞口,旁边的石像亦可作为借力之物,可是如今大敌当前,让他们背对敌人爬上去查探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晚到一步的子戍扫开毒雾,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机关,看到穷途末路的两人,冷笑道“你们倒是会挑地方。”

    唐无绝面色难看,警惕的盯着子戍和紧随其后的王毛仲。子戍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并不担心他会耍花招,目光一转,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的女孩身上。

    子戍此前从未好好观察过这个外孙女,此时一打量,见她虽有些虚弱,面上却不见害怕之色,心里已是喜欢了两分,连带语气也软和了不少,“淼儿,无绝对我有些误会,你莫要听他一面之词,你娘是我亲女,外公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乖乖随我回去,我带你离开这里。”

    淼还没有说话,唐无绝抢先斥道“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母亲她是因何故流落红衣教若非你这畜生残害亲女,外祖母当年何必携女出逃”

    “无知小儿”子戍面露不耐之色,不再理会唐无绝,只盯着他身侧的淼再一次说了与之前类似的话。

    不料,这次淼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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