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露出鱼肚白,夜幕被渐渐驱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柔柔的撒进金水镇周边的竹林里,映出一片苍翠的绿意。

    竹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在晨光映照下更显得五光十色,微风拂过,竹叶晃动间洒下数串水珠,接连垂落在铺满鹅卵石的浅滩中,惹得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日之计在于晨,镇子上的人们已然从睡梦中苏醒,开始了这一天的活动。

    淼蓦地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顶青灰色的床帐,她呆呆的望着帐顶出神,眼中惊魂之色尚未褪去。

    半晌,她意识逐渐回笼,微微动了动手指,慢慢撑着柔软的床铺坐起身,打量了周围一眼,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正身处金水镇的一处唐门据点中。

    她松一口气,掀起被子刚要下床,不料内息一滞,胸腔中突然传来的一阵绞痛,猝不及防之下令她险些跌下床去。

    她强忍着痛感在床上盘膝而坐,开始运功调理内息,半晌,随着经脉被一遍遍疏理,这才觉得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平复下来。

    她抬手拭去额上的些微薄汗,身体有些脱力的靠于床边,晨光透过窗棂撒进几点微光,照在她脸上,却只觉冰凉一片。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她脸上有些懊恼,却仍是强打着精神下床梳洗,她住的这间屋子结构虽简单,好在一应物品俱全,收拾起来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她刚刚收拾完,房门便被敲响了,来人却不是唐清灵,而是唐清灵的同门师妹唐函。

    唐函见淼已经收拾齐整,明显起身有段时间了,不由有些惊讶,“你连日赶路想必十分疲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起的这般早,难道是昨晚休息的不好”说着,还关切的打量着淼的脸色如何。

    淼的确是没睡好,却不打算跟对方在这种事上多加纠结,很快应声道“我很好,师姐有事”

    唐函按辈分来算是唐清灵的师妹,虽是九宫门下,但与唐清灵一向交好,平日里经常同进同出,淼出于礼节唤其一声师姐并不为过。

    唐函谢绝了淼邀她进屋的好意,解释道“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既然醒了,膳食上可有什么要求,我去安排。”

    淼道“与其他人一样便好,劳烦了。”

    唐函笑道“你与清灵本是姐妹,与我不必这般客气,清灵近日事忙,要晚一会儿才能来看望,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说与我便是。”

    如今距离淼离开洛阳皇城已过去了半月。

    那晚她与冯夷解决掉宫殿周围的守卫后,一出门就碰上了为救她而来的唐清灵,索性一道离开了上阳宫。

    因担心事后狼牙一方会大肆搜寻,所以一出洛阳城,唐清灵便建议去金水镇避一避风头,那里未被战火波及,又有唐门的人接应,可作为暂时的落脚点。淼本来心有犹豫,但想到金水镇与扬州顺路,加上唐清灵一番好意,她便顺势答应下来。

    反观冯夷,脱险之后本想告辞离去,但淼心中另有打算,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于是硬拉着对方一齐来了金水镇。

    想到冯夷,淼问道“请问,与我一道来的那个人在何处”

    昨晚他们一行人到达金水时已经很晚了,唐清灵直接带着她来了住处,冯夷却不知道被安排在哪里。

    唐函道“阿淼指的可是冯夷先生他就住在不远处,刚才有弟子送去了早点,若是想去找他,不妨稍待。”说着,她以安排早点为由与淼道别,淼无意阻拦,目送她离去。

    眼见唐函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淼刚要关上房门,却因空气中突然传来的细微动静停下了动作。她凝神打量着空荡荡的庭院,当目光触及墙边一朵正欲怒放的花时,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她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蓦地出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她话音刚落,庭院中的空气突然产生一阵强烈的晃动,一个墨蓝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唐门制式的贴身装束,长发束起,脸上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佩戴面具,露出一张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正是唐无绝。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她一丈处停下,而此时墙边的花朵已经迅速枯萎。

    淼歪头打量他片刻,道“天策府一行后,我以为你会很快找上门来。”

    “你已经知道了”

    唐无绝冷峻的脸上并无多少惊讶之色,显然早有心理准备,“暗算你在先,是我不对,你心中有怨,我无话可说。”

    淼没想到唐无绝承认的这般痛快,联系到姜槐序之前提过的事,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复杂,“姜槐序曾言,你是为了救母亲才答应帮她,但你是否想过,她可能在骗你。”

    唐无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听到姜槐序的名字时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她当然在骗我,母亲的生死,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其中带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失落与茫然。

    唐无绝轻抬右臂,衣料的下面有一处地方与他的母亲抚雾圣女一样,都纹着一只金纹玄鸟。

    当年,他被父亲唐傲风接回唐门,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留在红衣教的母亲,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血脉相连,他虽然见不到她,却始终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抚雾死去的那天,他手臂上的玄鸟印记烫的吓人。

    那时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在午夜梦回之际,看见母亲跪在一个妖艳的红衣男人面前自尽而亡,看着她的尸身被姜槐序带走,沉入一片冰湖之中。

    从那以后,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虽然始终不愿相信,但时日一久,他终究无法再欺骗自己。

    当姜槐序找上门,以救醒抚雾为条件要他帮忙“请”阿淼前往骊山一叙时,唐无绝只觉得可笑。

    他曾经深深眷恋的母亲早已身死,如今竟还要沦为别人利用的工具,若不是为了证明心中猜测尚且不能打草惊蛇,他恐怕早已忍不住上前捏碎姜槐序的脖子。

    唐无绝注视着眼前这个本该是他妹妹的女孩子,神色变得复杂。

    这个女孩曾为姜槐序所掳,十一年前才被叔祖父唐简自骊山救出。那时候,他曾暗中前往稻香村探望,却发现与记忆中的小女孩相比,这个妹妹变得实在有些古怪。说是失忆,可她自称为“淼”,言行举止虽与以往相比有很大不同,但并不像失忆之兆,与其说失忆,倒不如说像是换了一个人。

    唐无绝于阴阳术一道并无多少研究,却天生对此道十分敏感,联系到叔祖曾提过妹妹刚被带出骊山时身上出现的紫色咒纹,想到他调查的当年阴阳宫那场叛乱的真相,以及阴阳家夺命易魂的传闻,他开始觉得,这个可怜的女孩是不是已经遭了姜槐序的毒手,被施了传说中的移魂之术,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心中存了怀疑,长大后再见对方,感情上竟再也无法与其亲近,而看着父亲和同胞姐姐对这个妹妹的牵挂,又让他无法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这些年便只得冷眼旁观。

    随着对淼的了解日渐加深,她身上的种种谜团让唐无绝心中芥蒂更甚。

    直到一年前,他深入无量山助族姐唐书雁寻找药引,却在与烛九阴的打斗中不慎掉入蛇洞,后来为一个蛮族老人所救,机缘巧合之下被对方瞧见了手臂上的玄鸟印记,他这才知道,眼前的蛮族老人竟是当年外祖母嫀夫人的贴身侍女。

    抚雾之母嫀夫人亦是出身阴阳家,乃阴阳家上任掌门子戍之妻,在丈夫日渐沉迷禁术甚至想要对亲生女儿下手之时,嫀夫人再也无法忍受,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逃离了骊山,与她一道的还有一直随侍左右的贴身侍女和几个门下弟子。可惜在后来的逃亡路上,为了保护嫀夫人的安全,几名弟子与侍女相继遭到了子戍的追杀,唯有侍女命不该绝,被路过的蛮族人所救,从此在无量山隐姓埋名。

    唐无绝在蛮族村寨养伤的那几日,曾听这老人提过许多骊山往事,待知道子戍也曾沉迷禁术之事时,终于按捺不住将妹妹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与她听,却不料被老人一口否定。

    老人言道,移魂之术只是惑人心智,并不能移人魂魄。而他的妹妹,很可能是在移魂术的冲击下忘记了自己是谁,并且受到一些杂乱记忆的影响,深信不疑的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若想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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