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是四进的院子,但比寻常四进要大上许多,第一进是书房和待客的地方,第二进与第三进是卧房,第四进并不是低矮的后罩房,而是建的与前面几进一样的青砖瓦房,这一进是留着给下人住的。

    林沐清推开院子的门,红木的大门因着长久没有打开而发出“吱呀”的声音,从红门大门朝里走,青石板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不见一点青苔,一旁的花园子也未见多少杂草,内里立着的大多都是姹紫嫣红的花儿。

    他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既熟悉又陌生,大门前的那棵大榕树还在,听外祖母说是曾外祖父少时种下的,需要几人合抱才能堪堪把它围住。

    大榕树旁的花园子还在,但里面种的花儿却变了,外祖母还在时,最爱把整个园子种满月季,但现下却只在园子的一角发现了几株月季,剩下都是些牡丹芍药之类的。

    园子旁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塘,那池塘还在,但外祖父常放在池水边的那把躺椅却再也看不到了

    回忆着往昔的种种,林沐清心间被各种复杂酸涩的情绪充满,险些让他落下泪来,他从十四岁便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纵使再艰难都没流过一滴泪,这会子他拼命压抑着快要涌出来的酸意,眼角还是不可避免的泛了红。

    几年前自外祖父母相继去世后,林沐清便遣散了府内所有的下人,并给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只有一人还不愿走,老刘头是少时便跟着陈老太爷的,老太爷去后,他怎么也不愿离开,说是要留在这里守门,守着老太爷的根,林沐清劝不动他,只得由他去了。走之前给他留了一笔银子,供他平日里花用。

    他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杜家良善,每隔几日便从西北角门处给他送一次菜,隔个一个月,还会派下人前来洒扫,这么些年宅子还未荒废,全赖杜家。

    老刘头听到动静,颤颤巍巍的从耳房走出来,他年纪只比陈老太爷小一些,今年也六十多岁了,他身量不高,满头花白,裸露在外的眉毛胡子也布满白霜。

    老刘头佝偻着腰,满是老年斑的手里拄着一根桃木拐杖,见着林沐清,他苍老的眼中留下了两行浊泪,“是,是小少爷吗”

    林沐清少时在姑苏长大,老刘头一直称他为“小少爷”,尽管他后来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又上战场立了功封了将军,老刘头还是依旧唤他“小少爷”。

    他自五年前离开,便去了西北战场,一年到头几乎全在边疆处待着,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回京述职,根本抽不出空来姑苏,近来打了胜仗,大梁短时间内又没什么战事,五年了,他这才得以回来祭拜。

    “刘伯,是我。”林沐清的声音略显沉闷。

    老刘头老泪纵横,他忙摆着双手,“小少爷,可别,可别这么叫老奴,老奴当不起啊”

    林沐清却不管,他伸手扶住他,“刘伯年纪大了,这次就跟我回京城吧。”

    “老奴哪也不去,老奴就在这守着。”老刘头摇着头道,“这是老太爷的根,老奴要给他守好了。”

    林沐清听罢心头又是一哽,他默了默,道,“我心知劝不动刘伯,但留刘伯一人在这,我也不甚放心,待过几日买几个小厮过来吧,刘伯年纪大了,便不要再劳累了。”

    这次老刘头没说什么,他长叹一声,“小少爷舟车劳顿,快些进屋歇息吧,老奴年纪也大了,越来越做不动重活,这么些年都是杜府派人过来洒扫,每月都来一回,前几日刚来过,院子里屋子里都干净着呢。”

    林沐清听到此处眼睛闪了闪,他依言进了屋,又着人扶着老刘头坐下来,两人边饮茶边聊天,待到日头落下,林沐清才着人把他扶回了屋。

    凑活着用了晚膳,他吩咐贴身侍从赵三明日去买几个小厮回来,自个儿则围着整个陈府转了许久,待到亥时,他才去了他少时住的屋子,多年未回来,他对于这间屋子已没什么印象了,只对红木高几上的那个小木马摆件还记忆深刻。

    他用那双偏古铜色的大手摩挲着枣红色小木马的马尾处,犹记得,这还是少时去杜府时,团团送他的呢,当时两家走的近,他与团团也常在一处玩耍,两人有什么小玩意也都是互相分享,但在他六岁那年,母亲便带他回京城了,他带走了大多数团团送他的小玩意,只零星几件还留在陈府,这个小木马就是其一。

    这一晚他不知何时才睡下,晨起时手里还攥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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