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什么呢,在门外就听到你们几个的说话声了。”

    “妈妈,”西奥多噔噔噔地跑到格兰特夫人面前,示意保姆把画册拿过来,“阿黛勒姐姐送我的礼物,诺顿和威廉都很喜欢。”

    西奥多仗着年纪小,直接跑上去撒娇,但是威廉和诺顿已经是小少年了,此刻却不能和他一样孩子气。两人都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笑意,规规矩矩地朝着格兰特夫人和博莱曼夫人问好。

    裴湘也在男仆通报的时候站起身来,等到两位夫人看过来后,朝着她们行了一个问候礼。

    “杜兰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西奥多的妈妈,多谢你帮助他。”

    格兰特夫人本来就对裴湘有些许的天然好感,此刻见她长得漂亮可爱,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欢。

    博莱曼夫人也听诺顿和威廉提起过裴湘,知道这是个很聪慧的法国小姑娘,也知道正是因为在公园中遇见了裴湘,格兰特家兄弟二人的关系才有了进一步的改善。因而,她对裴湘的感官有些复杂,但肯定是没有恶感的。

    “今晚的聚会和晚宴很正式,我和格兰特夫人都认为你们还太小,不宜过早参与到成年人的社交中来。”

    威廉马上点头道“夏洛蒂姨妈,我会照顾好诺顿、西奥多和阿黛勒的,请您放心。”

    格兰特夫人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脑门,柔声道

    “西奥多宝贝儿,做个讲礼貌守规矩的好孩子,听从保姆和家庭教师的安排,好好吃晚餐,然后按时睡觉,别让妈妈担心,知道吗”

    西奥多乖乖地应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黏在他的画册上。

    格兰特夫人看到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对裴湘送出的画册有了兴趣,她拿过画册随意翻看,只一眼,就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这是杜兰小姐自己画的”

    裴湘微微颔首“是的,格兰特夫人。”

    “孩子,你学绘画多久了”

    “来英国之后,我跟着家庭教师学习了四个月左右。但之前在法国的时候,我从三岁左右就开始跟着一位老奶奶摆弄颜料和画笔了。”

    “即便从三岁开始学画,能画出这样的作品来,也实在是难得,”格兰特夫人十分真诚地感叹道。

    她原本只打算随意翻翻的,此时却改变了主意,开始一页一页慢慢往后翻看。格兰特夫人的表现引起了博莱曼夫人的注意,也不禁对画册中的内容好奇起来。

    虽然博莱曼夫人一贯认为格兰特夫人虚荣刻薄,不是个温顺善良的好女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有几分艺术才华的。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顺利嫁进里约子爵府,还能一直得到子爵的喜爱与偏疼。

    于是,等格兰特夫人翻看完后,博莱曼夫人也拿过画册欣赏起来。

    半晌,博莱曼夫人抬起头来,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一眼裴湘。她承认这些画非常不错,但是此时却有些怀疑,这些作品是否是裴湘所画。

    “我倒是对杜兰小姐的家庭教师感兴趣了,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嗯,即便杜兰小姐之前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但是这样出彩想必那位家庭教师的绘画功底也不错吧。”

    简爱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朝着两位夫人行礼后,认真回答道

    “阿黛勒小姐的画技不是我教导的,我不能接受这份赞誉。”

    “哦不是你教的”

    博莱曼夫人挑眉

    “这位小姐,我知道有些家庭教师为了能让主人家高兴,就会稍稍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谎言让疼爱孩子的大人们失去一贯的精明理智,一心以为自己家出现了一个天才,从而对孩子的家庭教师更加和颜悦色。但是,我不得不说,过度的吹捧并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反而会毁了她们与生俱来的灵气和纯真性情。”

    简爱抿了抿嘴唇,神色变得十分严肃郑重

    “博莱曼夫人,罗切斯特先生是一位睿智慷慨的主人,他对自己监护的孩子十分负责,对孩子的每一份成绩都认真考验过。所以,在桑菲尔德府,并不存在您所说的那些虚假情形。”

    “这么说,这些画当真是七岁的杜兰小姐亲手画的你没有给予她任何指导各种意义上的。”

    “是的,夫人,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格兰特夫人摇着扇子娇柔一笑

    “博莱曼夫人,你不要这样严肃,看看,把我们的年轻姑娘吓的,对了,这位小姐,我可否有荣幸得知你的姓名”

    “简爱,格兰特夫人,我叫简爱。”

    “哦,好的,爱小姐,请放松些。博莱曼夫人是一位有教养的夫人,虽然她总喜欢在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但我相信,她对桑菲尔德还是很客气的。她如此怀疑你和阿黛勒,只不过是无法理解一些现象而已,她无法感同身受,看法自然就狭隘了一些。”

    博莱曼夫人板起面孔,不悦道

    “格兰特夫人,请你学会尊重他人,冷嘲热讽并不能让人更加高贵。”

    格兰特夫人斜睨了一眼夏洛蒂博莱曼,红唇微微勾起

    “我只是对某种现象有感而发,绝对不是在嘲讽哪些人。对于有艺术天赋的人来说,稍稍学学就能崭露头角,而对于那些榆木疙瘩、那些大脑里充满的市侩算计的俗人,就完全不同了。有些人呀,就是废寝忘食专研一辈子才艺,大概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成就。你说是不是,博莱曼夫人”

    裴湘垂眸忍笑。

    她之前就听说过,博莱曼夫人的才艺并不是很突出,她是那种很务实、很严谨的性格。而格兰特夫人则能歌善舞,精通乐器,喜欢作画谱曲,还有很不错的艺术鉴赏力。

    这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再加上各自的立场,日常相处时经常针锋相对。

    想到这里,裴湘打量了一下几个小伙伴的神色。她发现威廉格兰特目露无奈,诺顿博莱曼浑身散发着一股“又开始了”的无聊随意。

    而西奥多则趁着博莱曼夫人忙着唇枪舌剑的时候,跑过去理直气壮地取走了自己的画册,之后又找了个距离两个大人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翻看了起来。

    裴湘想了想,觉得七岁的自己没有必要去应对一个陌生人的质疑,也不该喜欢听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就干脆学着西奥多,找了个角落玩起拼图来。

    哦呀,我还是个小孩子,不急着长大。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热乎乎软乎乎的小家伙儿,她侧头一看,正对上西奥多的乖巧笑脸。

    裴湘也朝着西奥多笑了笑,又把拼图往他面前推了推,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玩起来。

    而另一边,经过两位夫人几轮的互相嘲讽,简爱不得不取出自己的画夹子来证明一些事情。

    博莱曼夫人看过简爱的作品后,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声,不再提出质疑。

    获胜的格兰特夫人很高兴,她认真地翻了翻简爱的日常习作,还稍稍点评了两幅作品,提出了几条非常中肯的建议。

    简爱一开始觉得这两位贵夫人很无聊,也很肤浅。但是听完格兰特夫人的点评后,她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偏激了,这些贵夫人看着无所事事,但其中一些人还是很有才华的。

    并不是所有贵妇人都像里德舅妈那样蛮横冷酷的。

    博莱曼夫人看不得格兰特夫人像孔雀一向炫耀羽毛,就把威廉和诺顿招到身边来,用法语和德语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检验两个孩子的学习状况。

    之后,她又把教授德语和教授法语的两名家庭教师喊了过来,根据刚刚的提问和回答情况,当场修改了两个孩子的日常学习进度安排。

    简爱不会德语,但她的法语不错。所以,她可以听出这位博莱曼夫人的外语讲得非常流利地道,用词更是优美雅致,生动准确。同时,博莱曼夫人提出的教学修改意见既中肯又合理,可见,她不是那种胡乱指挥的傲慢之人。

    这个意外发现,更是让简爱心生触动。

    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蓬勃的渴望,这渴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让她浑身充满了干劲儿,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她猛然记起之前在洛伍德寄宿学校时的一些想法,她那时候多想接触到更多的人呀,多想看到更加广博的世界呀,所以,她才毅然离开了停留了八年之久的熟悉场所,来到了陌生的桑菲尔德。

    我该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的。

    我该接触到更多的人的。

    我不该把自己困在一段无望的感情里。

    简爱心生感慨。

    角落里的裴湘却觉得,这种外出做客还要考察孩子学习状况的家长实在是有些过分,威廉和诺顿都非常值得同情。

    她心里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见金发的诺顿偷偷回头,朝着她扭了扭眉毛,眨了眨眼睛。

    另一边的威廉则有些好奇裴湘和西奥多的拼图进度。

    他侧身望了一小会儿,颇有些亲自动手帮忙的意图,但又在博莱曼夫人瞧过来的时候,立刻收敛起了跃跃欲试的表情,重新变成了一名稳重小少年。

    西奥多则一边帮裴湘拼图捣乱,一边嘀嘀咕咕地模仿博莱曼夫人说外语。然后,他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纠结着拿起一块错误的拼图,硬塞到了某个空缺处。

    两位夫人没有在小客厅停留太长时间,她们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匆匆离开了。

    在前楼金碧辉煌的大客厅内,还有更多更复杂的人情交际在等待着她们。

    这一晚,四个孩子在一起吃了晚餐,之后又一起读了一会儿书,弹了一会儿琴,玩了一会儿猜字谜的游戏,最后互相道了晚安,各回各的卧室休息。

    而在前楼,大人们的聚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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