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给自己争取来了一个更加舒适的独立房间, 但是也只能使用一个晚上而已。

    搬家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男仆艾伯特和几名侍者的闲聊内容,得知他们一行人明天一大早就会抵达航行目的地。

    “其实今天中午就应该到了, 不过这两天逆风, 海面上风浪大,船长吩咐减缓了航行速度, 才耽搁到现在的。”

    一名侍者一边挪动着沉重的书箱,一边对艾伯特说道。

    艾伯特露出一个后怕的表情“前几天的风浪确实大, 每天晚上入睡前,我都要多祷告十分钟, 希望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另一名红脸侍者咧嘴一笑

    “哈哈,其实也不能全归罪于风浪,亨利你忘了, 在上个港口的时候, 咱们多停留了小半天。”

    “哦,是的是的,风浪太大, 天气变幻莫测, 客船一时无法准时离开港口。”

    亨利连忙说道,并且对同伴打了个眼色。

    可惜红脸侍者并没有注意到亨利的暗示, 他一脸八卦地聊道

    “哈哈, 那种程度的风浪根本不耽搁再次起航的,嘿, 不就是里约子爵家的那些事儿吗长子继承人和刚刚生了一个儿子的新任子爵夫人船长为了讨好”

    “嘘,艾瑞克老伙计, 别随意谈论那些尊贵的头等舱客人, 你忘了船长上次是怎么发脾气教训你的吗”

    亨利的警告让大大咧咧的艾瑞克缩了缩脖子, 他似乎回想起了之前的惨痛教训,立刻闭紧了嘴巴。

    艾伯特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打了个圆场

    “因为风浪而延误了航行时间,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都很理解船长的做法,毕竟安全抵达目的地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顿时让艾瑞克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艾伯特和那个叫做亨利的侍者又聊起了别的内容。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又慢慢扯回到里约子爵一家

    裴湘坐在外间的软面矮凳上,看似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一本科普著作中的插图,其实是在留意里面几个人的谈话内容。

    她留心听了一会儿后,对艾伯特的性格又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个比较精明的男人,深谙谈话技巧。这么一小会儿,他就从更加稳重的亨利嘴里套出了一些真实有效的小道消息,而他自己却一直在说些没有实际内容的空话。

    等到侍者们挪动完一些笨重的物件儿后,艾伯特给了他们一些小费,之后就打发人离开了。

    索菲端着水盆和抹布走进新整理出来的小房间内,开始打扫卫生和整理床铺。

    艾伯特叮嘱了索菲几句后,就来到了隔壁客厅内,一抬头,正好瞧见裴湘坐在矮凳上翻书。

    他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这个七岁的小姑娘,再次确认她和主人罗切斯特先生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心里便忍不住替主人抱屈。

    艾伯特至今仍然清晰记得,当初的罗切斯特先生是如何宠爱塞莉纳瓦伦的,是如何把一腔热烈期望投注在那个水性杨花的法国女人身上的。

    在贴身男仆艾伯特看来,主人罗切斯特先生把塞莉纳当做善良温柔的好女人,当做此生逃避失败痛苦婚姻的救赎。

    可惜的是,一切都是虚假的,罗切斯特先生寻求幸福的机会还是被那个虚荣放荡的交际花毁了。

    而在一个月前,那个曾经让罗切斯特先生感到痛苦和失望的女人竟然又出现了,甚至还把她的私生女留了下来。这让一直跟在罗切斯特身边的艾伯特感到愤怒和荒唐。

    塞莉纳瓦伦那个女人被罗切斯特先生亲自撞破了奸情。她在同罗切斯特先生交往的同时,还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不知背叛了多少次如今却说阿黛勒瓦伦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女儿,谁信呢

    艾伯特的目光停留在裴湘的身上,时间有些长。

    裴湘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动,故意露出了一个酷似塞莉纳瓦伦的笑容。果然,她从艾伯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鄙夷厌恶,虽然稍纵即逝,但却被裴湘抓了个正着。

    唔,猜到了,阿黛勒的意外大概是一出忠实仆人替主人出气的戏码

    这时,罗切斯特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着宴会上的香气和酒气,他进门后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情景,没有搭理裴湘,而是用英文询问艾伯特。

    “里约子爵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上个港口耽搁了那么久难道真如传言那样,他和纳瑞斯银行行长密谈了两个多小时”

    艾伯特立刻把刚刚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知了罗切斯特。

    “先生,据船上的侍者透露,里约子爵府上发生了一些意外。子爵长子似乎不小心吃了一些不太干净的海鲜,身上脸上都肿了起来,还为此请了船上的菲利普医生过去瞧病。然后,子爵辞退了府上的一位厨师和现任子爵夫人的贴身侍女。”

    罗切斯特一愣,随即嘲弄一笑,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深感厌烦。

    “行了,我知道了,”黑发男人喝了一口冰水,然后朝着裴湘扬了扬下巴,“这小不点儿今天怎么样没有再生病吗”

    艾伯特立刻答道“瓦伦小姐一直坐在这里翻看书本,很安静,索菲把她照顾得很好。我会一直注意瓦伦小姐的情况的,您完全不必担心。”

    罗切斯特点了点头,不太在意地说道

    “那个法国保姆还不错,一个人照顾生病的小孩儿也没出什么差错。感谢上帝,她没有晕船生病或者吃坏东西,要不然的话,这一趟旅行可真够让人焦头烂额的。”

    艾伯特飞快地看了裴湘一眼,发现她一脸茫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对,这孩子听不懂英语。

    裴湘合上手中的书,用法语询问罗切斯特

    “先生,你们刚刚在说家乡的话吗我一句也听不懂呀,咱们将来住的地方是不是全都说这种话呀那我怎么办,我以后只能和索菲、艾伯特还有你说心里话了吗”

    罗切斯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艾伯特一眼,吩咐道

    “你每天抽出些时间来教她说英文,等到了桑菲尔德,那里可没有人会说法语,阿黛勒必须尽快学会适应新环境。”

    “是,我会先教瓦伦小姐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裴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艾伯特,似乎很高兴这个安排,立刻欢快地说道

    “让索菲也跟我一起学吧。罗切斯特先生,我之前生病了,索菲也生病了,等我好了,索菲也好了,现在我要学习一种新语言了,索菲也该和我一起用功。你瞧,我们总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多有意思呀。”

    罗切斯特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此时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放下手中的冰水,沉沉凝视着裴湘认真问道

    “阿黛勒,你说保姆索菲生病了在船上”

    “对呀,你不知道吗这真奇怪呀,我还以为你就像国王一样,什么都知道呢。”

    裴湘一脸乖巧地挪到罗切斯特身边,一双小手握在胸前,学着大人做出虔诚感激的表情

    “感谢圣母玛利亚,感谢仁慈的主,让我和索菲战胜了病魔。哦,还要感谢艾伯特先生和菲利普医生,他们一个总来看望我们,一个给我们瞧病。

    “罗切斯特先生,虽然我不喜欢菲利普医生的药剂,但是索菲说,那是一位顶顶好的绅士,不能讨厌他。所以,我就在每天的祈祷词里加上了他的名字

    “啊,对了,罗切斯特先生,艾伯特先生说你也生病了,那是菲利普医生救的你吗这么说,咱们三个都有一模一样的遭遇呀,可惜你已经会说英语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学”

    “安静,阿黛勒”

    罗切斯特大喝了一声,他忍住了用手堵住耳朵的幼稚动作,冷冷瞥了一眼脸色微白的贴身男仆。

    “艾伯特,”他用英语问道,“我希望能够听到你的合理解释。”

    “罗切斯特先生,是我的疏忽。”

    艾伯特此时稍稍稳定了心神,他鞠了一躬,用英语诚恳地解释道

    “因为您和瓦伦小姐都病了,我一时忙乱,就没有顾得上瓦伦小姐那边。我请了一名侍者去联系船上的客人,看看谁能借调出一名细心有经验的女仆,代替索菲临时照顾瓦伦小姐。

    “罗切斯特先生,由于我过于相信那名侍者,以至于后来就没有再继续关注女仆的事。等到您的身体有所好转了,我才惊讶发现,那名侍者并没有做好我交代的事。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听完艾伯特的解释,罗切斯特的脸色稍稍缓和。

    裴湘眼睛一转,立刻懵懵懂懂地拽了拽罗切斯特的衣襟,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罗切斯特低头望着坐在自己腿边的小不点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要说什么,阿黛勒尽量简短一些,否则我不保证我有耐心听下去。”

    “罗切斯特先生,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刚刚在生气。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吗那你就斥责我吧,不要说艾伯特先生,他是个好人。”

    “我没有生气。”罗切斯特语气干巴巴地狡辩。

    裴湘一脸“你在骗人”。

    罗切斯特嗤笑一声,决定不和小鬼头计较,他换了个问题

    “阿黛勒,你觉得艾伯特很好吗”

    “当然啦,先生”裴湘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见罗切斯特若有所思,立刻热情地解释道

    “生病很难受的,我不想离开索菲,但是索菲说不行,因为她也生病了,会照顾不好我。然后,嗯,我就央求艾伯特先生,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不喜欢我,但是没想到,我刚提出让索菲留下来,艾伯特先生立刻就同意了。他答应我,让索菲一直照顾我,不会让陌生的、板着脸的女仆逼我吃药的,真的,我可感激艾伯特先生了。”

    “瓦伦小姐,你误会了。”

    艾伯特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此时才发现,这种叽叽喳喳傻乎乎的孩子其实挺可怕的,若不是确认她听不懂英语,他都以为这孩子是在故意揭穿他了。

    “阿黛勒误会了什么”

    “罗切斯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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