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怎么看都是后者要体面些。

    他与聂怀桑到底不熟,若是忘机或是聂大过来么,可以叫他们一块修心,在水中谈事。而聂怀桑在此,对他来说算得上打扰。他扬手一摄,白衣飞来,避水诀一瞬萦绕周身,转眼里衣便套好了。

    他从冷泉上浮将起来,立在水中的一块白石上,俊逸出尘的脸上仍旧挂着温润宁和的微笑,看不出半点被打扰的不耐,反倒显出美人出浴的慵懒闲适及飘飘仙气。

    “啊哦,你这个大腿很棘手啊。”老鬼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怀疑你别有用心都说得这么委婉,是个体面人。”

    聂怀桑并不理会他,有时候他觉得其实老鬼不是什么图灵而是他的心魔,总是瞎说些大实话,非逼着他看穿一些虚伪的表象,去面对那些隐藏在华美温柔假象下的残酷现实。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冷泉,开了雪女去碰那寒凉刺骨的泉水,两点亮亮的微尘如他所望地飞进了识海。

    “嘶”他打了个寒战,然后抬头懵懂地求问蓝曦臣“曦臣哥哥,你们云深不知处有没有热泉啊,这个冷泉真的好冷啊”他抖着身子,纠结着要不要跳进去洗洗,像是没发现蓝曦臣立在白石上而不是上岸来与他说话所呈现出的疏离态度。

    蓝曦臣扬手将外衣也穿好,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发冠仍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显得和煦斯文,他含笑道“云深不知处没有,不过蓝氏蜀中别院倒有一处热泉,你兄长曾借热泉修炼刀法。你若是有意,便让你兄长带你去顽。”

    聂怀桑有点委屈,摇头道“也不知要到何时了。”他盘膝坐在岸边与蓝曦臣相对,手撑着脸仰头看着高处的青年,以退为进消弭他的戒心“曦臣哥哥,可是怀桑打扰了您清修”

    蓝曦臣便飞身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脑袋上的小发髻,又手痒地揪了揪“倒不至于。”他轻描淡写引开话题“你可是想要进去试一试聂氏修行偏重火性,也说不好冷泉压了性子,会不会影响你修为。”

    聂怀桑扭曲着一张小脸,纠结片刻,终是决意“试试吧”蓝曦臣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手脚利落地除尽了上衣,往水里一跃。

    水中溪石嶙峋,深浅不一,他贸然一跃,莽撞之下,不出意料地磕到了脑袋。

    “嗡”地一下,少年生无可恋地挺尸浮在水面上飙泪。

    纵是蓝曦臣这般素来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人也忍不住被他蠢得目瞪口呆,好险忍住没笑出来,赶紧除了外套跃入水中将他捞起,替他揉揉头壳,无奈叹道“你怎的这般”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般冲动。”

    44

    有什么能比卖蠢更能拉进与表面温柔内里疏离的白月光男神的距离吗

    有,那就是救他于危难之中。

    但那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对于心机绿茶聂怀桑而言,他能想到的,让蓝曦臣将他视作自己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这个思虑颇深、责任在身的男人,知道自己需要他。

    反正衣裳也湿了,蓝曦臣便也不再想着要和聂怀桑正正经经进行班主任与听话差生的严肃谈话,他一边无可奈何地给聂怀桑疗伤,一边问他近期的功课,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小家伙近期的功课进步很大,而且也确实在藏书室看了不少书,看得出来有在用功。

    虽然都是些聂明玦看不上的闲书。

    蓝曦臣与聂明玦不同,平日里也会看些乡野志怪,术法综汇,算是修心,也是入世。若是不知这红尘万丈,又怎能奏出裂冰入心

    只是他极少与他人谈起,他谨持雅正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随意去与他人交流这些罢了。

    谁能接受蓝氏素来冰雕雪塑的“雅正标杆”,会为了曲子里一个调当放商音或是羽音苦思冥想,彻夜不眠,与人争执不休呢

    能与聂怀桑谈起这些,即便是浅谈几句,也让蓝曦臣觉得颇为愉快。

    聂怀桑虽只是浅通音律,但有句话说得好,艺术的国度是相通的,他的审美向来在线,在一些音律的欣赏上,与他专门研究过的蓝大腿达成了高度一致。

    在这冷雾缭绕的冰泉里,学渣美术生和男神音乐生进行了十分友好亲切的真艺术交流。

    “的确,这曲风华引,第二节听起来颇有些违和,”聂怀桑赞同着蓝大腿的话,“前一段如珠落玉盘,强作淡漠,后一段却更显凄切,失了风骨。我第一次听,便觉得作曲之人生了尘思,却强求仙骨,所谓风华,不过如此。”

    蓝曦臣笑叹道“我却是不知,怀桑竟也通识音律,与我有相通之识。”

    聂怀桑从他臂弯里爬起来,依旧不自觉用破了皮还长了个包的脑袋顶他的手肘,像是受伤的小兽在求家长舔舐伤口,讷讷道“兄长常言,我无向学之心,也就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有些谬识罢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似叹息又似疼得抽气,蓝曦臣便伸手又揉揉他脑袋“于刀法一系,你若难有进益,倒不如试试,以书画入道。”

    聂怀桑心底一颤,迅速将这被戳中心事的惶惶摁住,只露出一派纯然讶异“我,我可以么”

    蓝曦臣得遇一小小知己,倒也不吝耗费些心思助他入道“可不可以,何妨一试”

    45

    蓝曦臣再一次将聂怀桑送到宿处院外。

    聂怀桑与这月下仙人欢喜告别,约着过几日,蓝曦臣应邀去彩衣镇除水祟,顺便也带他去逛上一逛。

    聂怀桑一副强忍兴奋又期待的模样与他告别,一转头脸上笑意却染上了些许惫色。让一条咸鱼去耗心耗力,把握分寸扮好一个孺慕兄长、蠢笨可爱的角色,实在是惨无人道。

    即便蠢和孺慕都是本色出演。

    老鬼在他脑海里鼓掌“好演技。”

    以书画入道,此界鲜有,没有先例而走火入魔,并非罕事。

    从此若是聂怀桑有妖鬼附体,只要做些遮掩,寻到蓝曦臣头上,聂怀桑也能名正言顺地让他帮忙,不会面临在自家哥哥那里除之后快、生不如死的处境。

    甚至蓝曦臣自己主动提出“助他入道”,如果出了问题,蓝曦臣难辞其咎,这次的抱大腿之行,可谓是大获全胜。

    只不过聂怀桑自以为并不存在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害,能活着就好,要什么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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