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风吹过长廊, 紫藤枝叶簌簌作响, 掩盖了那重若擂鼓的心跳声。
    卿衣怔怔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浅淡的,平静的,甚至是通透的。
    她在里面看到了她自己。
    看着看着, 她脸颊逐渐泛起红晕, 目光也变得迷离,视线朦胧一片。
    两人之间隔着最后的半厘米, 这样的距离,只要稍微动一动,就可以触碰到。
    可刚才鼓起的勇气, 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全部散尽, 卿衣保持着靠近的姿势, 愣是没敢动。
    还是左知年先开口。
    “呼吸, ”他轻声说,“脸都红了。”
    卿衣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后退。
    短短的半厘米拉开无数倍, 他眼里不再只有她,多出了她身后的长廊柱子,也多出了柱子上垂落下来的紫藤。
    可尽管如此, 在他的眼睛里,她仍然是中心,全世界的中心。
    有种他只为她而来的难以言喻的珍重感。
    卿衣胡思乱想着,开始呼吸。
    因为屏息太久的缘故,这陡然呼吸造成的生理反应非常强烈, 嗓子发痒,很想咳嗽。
    卿衣捂住嘴。
    想咳,却又怕伤到嗓子,只好强行忍住。然而咳嗽是越忍就越忍不住的那种,卿衣眼眶里凝出水雾,腰也弯下去,一张脸憋得更红了。
    看她这难受的样子,左知年伸手,拍她后背。
    夏季的校服很薄,卿衣很轻易地就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不凉,却也不是很热,刚刚好。
    可偏偏她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烫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她不由又弯了腰,几乎缩成一团。
    于是不止脸,耳朵和脖子也红了。
    她整个人红彤彤的,仿佛刚从沸水里捞出来,从头到脚都腾腾冒着热气。
    大概是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上,很快,咳嗽的被压下,卿衣直起腰,手也松开了。
    “好点了吗”左知年问。
    他这会儿已经由拍改成抚,动作很轻,可卿衣却还是觉得烫。
    或许她已经喜欢上他
    不然怎么能有这种错觉
    卿衣心里有点乱,没敢看他,只点点头,表示她没事了。
    左知年收回手。
    他的手是离开了,可那种滚烫却如影随形般,以他刚才触碰的地方为中心,朝着身体其余部位扩散。本来就红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通红,她眼里水雾还没退去,摇摇欲坠,活像被谁给谁欺负了一样。
    左知年注意到,说了句“好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卿衣摸了摸脸,居然热到烫手。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她还是没敢看左知年,心里却不再乱糟糟的,反而多出些微的欢喜,还有一点点微醺的甜,独独没有难堪与尴尬。
    似乎只要和他相处,即便是现在她脸红得不行,他也从未表现出任何不应该有的反应,非常温柔妥帖地照顾她的心绪。
    他是个很好的人。
    卿衣想着,默默地等脸颊降温。
    忽然手背一凉,她低头,是左知年拆了包湿巾,露出来的一角正贴着她皮肤。
    “擦擦脸。”他说。
    卿衣默不作声地接过,摊开来擦脸。
    脸颊温度逐渐降低,不那么烫了,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绝对还是很红。卿衣不由把湿巾翻过面,又擦了擦,试图让自己的脸恢复正常。
    她翻来覆去地擦,左知年也不打断,就这么看她。
    等她终于觉得差不多了,抬起头,左知年已经又闭眼睡着了。
    睡颜安宁,眉目温融,无声的诱惑。
    但这次卿衣稳住了。
    她只着迷地对着他看了又看,没有再靠近,更没试图重新一鼓作气地去亲。
    万一他突然又醒了呢
    刚才他没问,万一这次他问了呢
    女孩子,多少还是要点脸的。
    卿衣矜持地收回目光,把用完了的湿巾塞回包装袋里,拿起手机玩。
    因为修改了个性签名,侧面表露出她对左知年告白的回应,群消息和私聊不减反增,消息刷得飞快。卿衣草草浏览完,谁都没回复,转而切到主界面,找别的a打发时间。
    之前暑假养伤的时候无聊,下载了不少游戏,每天不是玩这个就是玩那个,玩得不亦乐乎。可现在卿衣看着,却连点都不想点。
    她指尖划来划去,最终放下手机,转头看左知年。
    边看边想,怎么能比游戏还吸引她呢
    她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男生,更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告白,可前面十来年从没动心过,这情窦初开,动心对象就是他吗
    她还没答应他的告白,他就对她这么好。如果答应了,他又对她会好到什么程度
    时间在卿衣的凝视中流逝。
    铃声远远地传来,午休结束,再过十分钟就该上课了。
    左知年睁开眼。
    料想是睡得舒服,他眼神清明,没有没睡够的困顿和迷蒙。他拆了新的湿巾擦脸,说“回去吧。”
    两人离开长廊,往教学楼走。
    途中左知年问“下午还可以送你回家吗”
    卿衣想了想,打字,你要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左知年说“这个留到周末吧。”
    那你
    他说“就是想送你回家,没别的意思。”
    很单纯的送回家吗
    这个没问题。
    卿衣点头答应。
    却听左知年又说“明天中午也可以一起吃饭吗还有明天下午,也能送你吗”
    他还算克制,没问早晨能不能也和她一起上学。
    于是卿衣全部答应。
    明天,后天,大后天,乃至于下周,下月,下学期,都可以,没问题。
    到了五班的那个楼梯口,左知年说以后就固定在这儿等他,或者他提前放学的话也在这儿等。见卿衣很乖地点头,他想拍拍她脑袋,或者揉揉她发顶,终究还是按捺住,大长腿一迈,他上楼去。
    卿衣也转身回教室。
    教室里,投射过来的目光比路上碰到的更热切,也更八卦。
    好在因为卿衣是转学生,和同学们交流不多,关系亲近的目前更是没有,就也没人对她挤眉弄眼什么的。
    连班长都只很委婉地问她有没有看到私聊,再多的就没了。
    前排的秦伊悄悄回头,显然也是想听卿衣的回答。
    卿衣打字,我更新了个性签名。
    班长说“我看到了你是想说高考前不谈恋爱吗”
    卿衣点头。
    班长说“这样啊,我们还以为你拒绝了。”
    没有,学长他长得那么好看,谁见了都得动心吧。
    班长闻言,十分赞同地点头。
    周围同学看卿衣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也纷纷开口。
    “之前有人统计过,咱们学校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把男神当白马王子,可惜男神都高三了,也没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现在被摘下了。”
    “不算摘吧,他自己送的。”
    “感觉男神的人设好像有点崩了。”
    “崩个屁,你往楼上去一趟,举个喇叭当全校的面告白,看他甩不甩你。”
    “就是,要崩也是在卿同学面前崩,你算个毛线。”
    “噫,大型双标现场,恕不奉陪,告辞。”
    聊了没两分钟,任课老师踩着铃声进入教室。
    围在一起的同学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课起立老师好一条龙走完,心神却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到任课老师身上。
    秦伊更是看了卿衣好几眼。
    卿衣拿课本拿白纸,整理好抬头看老师,压根没和她对视。
    秦伊转回去,一整个下午没再看卿衣。
    等到放学,才又悄悄跟在卿衣身后。
    走到楼梯口,见卿衣驻足,秦伊跟着驻足。
    知道卿衣这肯定是在等左知年,秦伊往上面的楼梯瞧了瞧,没见到左知年,她趁机说“秦卿衣。”
    卿衣回眸。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有着同样的长相,导致对视时有种照镜子般的奇妙感受,还是因为尽管长得一样,可卿衣就是比她气质好,秦伊竟然被这回眸给飒到。
    她甚至觉得,左知年喜欢卿衣,好像也不是多没法接受的事。
    不不不。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秦伊往楼上瞟了眼,这次瞟见了左知年。
    左知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望过来。
    秦伊心下一跳,连忙说“卿衣,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不是,我想带你”
    话还没说完,卿衣已经摇头。
    这周末得给左知年做饭,没空。
    当然就算有空,也得说没空。
    她才不乐意跟秦伊,或者是秦家人有牵扯。
    再说了,左知年已经替她安排好,相信秦总也专门叮嘱过,那么秦伊这是出于什么缘由才问她有没有空
    不是她多想,秦伊在她心里的印象跟秦总差不多,她不信秦伊是好意。
    卿衣看了看已经走近的左知年。
    多半还是因为他吧。
    卿衣暗暗摇头,旋即按亮手机打字,给秦伊看完就走。
    徒留秦伊站在原地,嘴唇微动,却没再叫住她。
    这天直到回了秦家,坐在餐桌前吃饭,秦伊脑海中也还在不停重复那行字。
    我和你们秦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请把我当成陌生人,谢谢。
    陌生人
    秦伊拿筷子戳了戳碗,神色阴郁。
    她这神色被对面的秦总注意到,秦总开口“伊伊。”
    秦伊喊了句爸。
    秦总说“你又去惹衣衣了”
    也就是秦伊这两天听习惯了,知道后面这个“yiyi”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卿衣,她撇撇嘴,说“我就是想跟她说说话,我没想别的。”
    秦伊这话骗别人还行,秦总养她这么多年,哪能听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秦总放下筷子,说“伊伊,我昨天说过了,你不可以再靠近衣衣。”
    秦伊说“我知道,我记着呢。”
    秦总说“你今天惹了衣衣三次。”
    早自习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
    秦伊脸色一沉。
    “你监视我”
    秦总说“我是为了你好。”
    秦伊没接这话,只眉一挑,露出个嘲讽的表情。
    昨天她请假去公司找他,问他卿衣的事,他说当年之所以会丢掉卿衣,是为了她好。
    她是不懂他为什么会觉得丢掉双胞胎里的妹妹是为她好,她只觉得他又当又立,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担当都没有,恶心巴拉的。
    现在也是。
    她才不信他监视她是为她好,铁定是怕她惹怒卿衣,给他和秦家带来不好的后果。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秦伊讽刺道。
    被亲生女儿当着佣人的面这么说,秦总面不改色,重新拿起筷子,淡淡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明天开始,如果你再去惹衣衣,我只能给你转校,让你跟秦欣当同学去。”
    话音未落,秦伊猛地站起来“你敢”
    秦总说“你看我敢不敢。”
    秦伊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想掀桌子,可家里的餐桌是实木的,她没那个力气,只好摔了筷子和碗盘,摔完上楼,关门声大得吓人。
    按理说,大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佣人们该战战兢兢,做父母的更是该立即去安慰。
    可秦总坐着没动,神色自如地夹菜吃饭,秦总夫人也什么都没说。佣人有打扫地上狼藉的,有去厨房说待会儿给大小姐做夜宵的,显然早已习惯。
    在卧室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秦总和秦总夫人来看自己,只等到夜宵的秦伊气得不行。
    又是这样
    她使劲揪着床单,心中忿忿。
    接下来的几天,秦伊依言没再惹卿衣。
    她不找事,卿衣也懒得搭理她,自在得不行。
    日子平平静静地到了周六。
    和前面不一样,周六下午只有三节课。
    看时间才四点多,卿衣收拾好课桌,装了笔记和两本资料书去跟左知年汇合。
    由于中午已经商量过今晚做客吃饭的事,左知年的司机没来,他坐进接卿衣的商务车,两人在离公寓最近的商场前下车。
    “真的不用我陪着吗”秘书问。
    卿衣摇头,提着书袋和左知年去超市。
    卿衣之前说过,她只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并且做了也只能左知年吃,她没法吃,因此两人逛超市,也没挑多少食材,卿衣想称水果也没称,拿了个切好的拼盘,两人打道回府。
    开好电视,倒好温水,再撕开拼盘上的保鲜膜,卿衣把左知年安排妥当,自己拎着食材去厨房。
    刚找出围裙,还没系上,推拉门的声音响起,卿衣转头,本该在客厅沙发等着的左知年走进来,说“我帮你洗菜。”
    卿衣摇头。
    她指了指客厅,示意他等着。
    左知年说“那我帮你系围裙。”
    围裙是以前保姆用的,卿衣还在长个,腰又细,左知年打了个很大的蝴蝶结,就这还剩好长的绳子耷拉着。
    左知年想解开重新打,却被卿衣推出厨房。
    保姆白天刚来过,厨房很干净,锅碗瓢盆也都才清洗过,用不着卿衣费心。淘米煮粥,洗菜择菜切菜炒菜,前后也就半小时,晚饭做好了。
    才端去餐厅,敲门声响起,左知年过去开门,卿衣的药膳到了。
    看看表,现在六点,吃完收拾收拾,刚好去到商场电影院,取了票就能入场。
    电影票是卿衣订的,近期口碑最好的一部国产片。动作片。
    她挺喜欢看这种。
    左知年应该也喜欢的吧。
    药膳端上桌,两人对坐着开始吃饭。
    鱼香肉丝,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一小碟超市买的榨菜,果然很家常。
    左知年先尝了鱼香肉丝。
    卿衣牢记医嘱,炒菜的时候只敢尝了尝菜汁咸淡,其余完全是凭借以前的经验来的。看左知年喉结动了动,知道他这是嚼完咽下去了,她打字问,熟了吗
    左知年说“熟了。”
    老了吗
    左知年说“没有,正好。”
    好吃吗
    左知年没说好吃,只说“可以。”
    卿衣放下心。
    她自己的手艺她自己清楚,他这句可以很中肯了。
    就是没能体会到那种不论女主角做得多么难吃,男主角都会说特别好吃的电视剧桥段,稍微有点小遗憾。
    正想着,就听左知年问“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吃过你做的饭吗”
    只有保姆吃过。
    左知年说“好。”
    好什么
    卿衣不解地看他。
    他又尝了西红柿炒鸡蛋,尝完才说“我算是第一个吃你做的饭的外人吧”
    卿衣点头。
    他接着说“那可能是喜欢滤镜,我觉得你做的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
    卿衣一下子笑起来。
    她笑着打字,我出车祸前在学土豆炖牛腩,等以后学会了,也做给你吃。
    还有别的,只要他想吃,她都可以学了给他做。
    谁让他是她喜欢的人。
    一想到手头这顿饭是做给他吃的,那种成就感、期待感、幸福感,等等等等,如井喷,似泉涌,轰轰烈烈,乱七八糟,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所以为什么说少女情怀总是诗,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左知年看完手机上的字,伸手揉了揉卿衣发顶。
    然后说“我家新招了个厨师,做药膳很厉害。我明天开始学,一天学两道,下星期这个时候,不用人送,我给你做。”
    卿衣眨着眼看他。
    她给他做饭,一是为了感谢,二是为喜欢的人下厨怎么说呢,心甘情愿。
    他不需要感谢她,却肯学习如何做药膳
    卿衣心里有点悸动。
    她笑着点头,答应下周的邀约。
    卿衣的药膳是一人份的,她给左知年做的量也不多,两人吃得还算干净。等卿衣喝了药,收拾完出门,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正如卿衣所计划的,到达电影院,她订的那场正在检票。
    看这场的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卿衣拽了拽左知年的袖子,等一下,我去买可乐和爆米花。
    左知年说“不用,我不吃。”
    他反手拽住她手腕,带她去排队检票。
    电影是3d,左知年接过眼镜,没有立即给卿衣,而是进了影厅坐下后,拆了包湿巾,把镜框仔仔细细地擦了遍,才递给卿衣。
    有来有往,卿衣截过他新拆的湿巾,给他的眼镜也擦了擦。
    旁边望见两人互动的小姐姐会意一笑。
    过了会儿,灯光熄灭,电影开场。
    要说卿衣没选错,这部动作片确实值得好口碑。至少才看十分钟,卿衣就已经完全沉入在剧情中,目不转睛。
    看着看着,她手往左边一伸,想拿可乐。
    捞两下捞了个空,她目光一转,扶手那儿空荡荡的,这才想起她没买可乐,也想起就算买了也不能喝。
    唉。
    我好可怜。
    她自艾自怜了下,收回手,目光继续投向大荧幕。
    当然她没忘记瞄一眼左知年。
    他和她一样,也在很认真地看这部电影。
    连续两个小过去,剧情进入大前的缓冲期。趁这工夫,卿衣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又想拿可乐。
    这回没捞个空了。
    她捞到了左知年的手。
    影厅里冷气开得足,卿衣的手有点凉,左知年的温度比她高点,摸起来很舒服。卿衣第一反应就是移开,可没等她动作,左知年已经反客为主,握住了她。
    卿衣心脏漏跳了那么一拍。
    下一秒,心跳又急又快,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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