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考校之后甚为欣喜,命润玉十日后领命出发。

    十日

    润玉叹了口气。

    闭关修炼的时间都不够,事出权急,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水神听闻此令后,将这千年来穷尽花界与水族之力秘密搜寻来的所有炎性仙草灵果都给了润玉。除此之外,还有百枚灵火、九枚业火的火种。

    交付给润玉之时,水神千叮万嘱“这些火种虽然抵不过红莲业火,但终究还是比草药要来的霸道强横得多。九幽冰炎乃以极火炼极冰,本该徐徐图之,最忌急于求成。只是战场危险,大殿将此物带上,若非万不得已千万要谨慎使用啊。”

    润玉心下感激,嘴上应是,扭头却是在十日内将那些草药仙果和百余枚火种尽数炼化。

    不是他急功冒进,而是当初他为了炼化九幽冰炎,已经将这六界内所有的炎性草药以及三百种灵火、八十种业火尽数用了一个遍。是以如此快速的炼化这些火种,并不会让他走火入魔,只是过程痛苦了些罢了。

    这天上地下,若说还有唯一一种没有被他用来催化九幽冰炎的业火,便是红莲业火。

    十日后,润玉出关之际,身上多了一件如云雾织就斗篷,颜色似蓝非蓝似墨非墨,轻飘柔软。

    他一打开殿门,便见被结节挡在门外的传书灵鹤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润玉

    压根连打开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一挥手,那群白色的灵鹤扑腾着翅膀又往栖梧宫的方向原路飞回了。

    润玉立在宫门前,望着那群灵鹤逐渐飞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小点,有些出神,却最终还是转身去了紫方云宫。

    这亦是他自从身坠临渊台之后,第一次踏入紫方云宫的门庭。

    不知是因为失了三万年的灵力之故,还是旭凤替他挡了雷劫的打击太大,亦或者是因为天劫之事受到天帝的厌恶冷落,紫方云宫如今冷冰冰的,里里外外看不到一位侍女,再无往日富贵华丽之态。

    天后憔悴了很多,看着润玉的眼神却是越发毫不掩饰的、充满着咬牙切齿的恶毒恨意。

    “你现在满意了”

    润玉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天后怒道“如今你兵权在握,旭凤却身受重伤,我亦动不了你,你还想如何,还要如何”

    润玉甚是平静道“我要你亲口将自己的罪业昭彰于世,我要借你之口,还我生母、还龙鱼族一个清白。”

    天后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吐出几个字“你做梦”

    润玉忽然笑了,问“天后当初让奇鸢来刺杀我,如今我还活着,奇鸢却死了。天后就没想过那支灭灵箭的下落吗”

    天后如遭雷劈,身子都颤了颤“你、你怎知他是灭灵族灭灵箭在你手里”

    润玉展开手心,一支浑身漆黑散发着不详之气的箭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还要多谢天后娘娘的盛情款待,若非您安排奇鸢数次暗杀于我,我又怎么能得到这六界中最后一支能灭神诛佛的灭灵箭呢”

    天后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又惊又怒又怕,平日里的高贵威仪尽数消失不见。她几近扭曲嘶吼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天帝他若是知你有如此狼子野心,又岂能容得下你”

    润玉将灭灵箭收回,轻描淡写道“若是天帝知晓娘娘将廉晁上神藏匿于蛇山近万年,不知是容不下我,还是容不下娘娘,亦或者是廉晁上神”

    天后眼前一黑,顿时跌坐在塌上,口中喃喃道“你怎、怎会知晓此事”

    润玉冷漠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后娘娘好好考虑一番吧,待我从战场归来,希望您已经考虑清楚了。”

    “润玉”天后的声音凄厉刺耳从背后传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旭凤是真心视你如兄长的,你怎会如此狠心,竟舍得让他元神俱灭,魂飞魄散”

    润玉一愣,心念一转便知天后是以为他要用灭灵箭来对付旭凤,不禁心绪有些起伏,瞳孔微缩,干脆默认了下来。

    他转过之际,嘴角已然露出了满意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论及狠心,又怎能比得上天后娘娘您您当年为了固宠邀功,所以一边收养我一边灭我母族;后来又认为我会是旭凤登帝的阻碍,便想方设法的要除掉我;你自觉鸟族能助旭凤稳固势力,便强要旭凤娶那穗禾公主;花神当年无辜受累,却仍旧被你逼下临渊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害人害己,怨不得别人。”

    润玉逼近天后,眼对眼,声音很低,恨意昭然。

    “或许,天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年我娘亲生死之际,您要灭杀于我之时,所说的那四个字”

    “母债子偿润玉至今,不敢忘怀。”

    殿外,穗禾拉着旭凤连忙往一旁躲去。

    眼见着润玉从紫方云宫出来,穗禾这才白着一张脸,恨然道“没曾想夜神竟然是这样的人,枉费殿下你如此待他还以身挡劫,他却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就为了要逼姨母就范。真是用心险恶、丧尽天良”

    一旁的旭凤撑着廊柱,闭着眼,良久都未说话。

    唯有垂立身侧,被宽大袖摆遮住的右手轻颤不止。

    不一会儿,便有丝丝缕缕的殷红血线从手心蜿蜒而下,顺着指节一滴一滴落在白玉地面上。

    魔界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天空阴暗,花草不生,连月光照下来都是惨白惨白的。

    以忘川河为界,两军隔岸对峙。左侧搭起的白色帐篷沿着河岸延伸开来,远远望去像一盏盏白色的孔明灯悬在空中。而魔军则喜欢幕天席地,各种姿势躺在地上休息,从天上瞧去乌压压黑漆漆的蔓延一片。虽呼声震天,却刀不离手身不卸甲。只要战鼓一擂,转瞬便可拼杀浴血。

    左侧河岸再百里之后,就是拔地而起的黑色高大山脉,高耸入云,直插云霄,生生将漆黑惨淡的魔界夜空给分割开来。黑色的岩壁光秃秃的,周围萦绕着一股令人恐怖窒息的结界。

    那是界山,界与界的交汇之处。界山与忘川之间乃是仙魔混杂之地,忘川以东便是魔界地盘。

    换句话说,天军已经退无可退了。

    润玉是受了天帝之令前来挂帅领兵的,初至魔界便见有数千披甲带刀的天军侍立在两旁。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亲卫精兵,手往刀鞘上沉沉一压,目不斜视,态度极为严肃。

    润玉踩在云头上幽幽一扫,嗯,队列方正,气势很足,乍一眼看上去他这个临危受命的五军统帅倒还是颇受欢迎的。

    除了本该到场的三十六位天将一个都没来。

    而左令参赞黄仁在听闻夜神已从天界出发后特地踩着点在此候着。虽然有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他以为对方多少都会带上十几个亲卫。却不曾想等了半天之后,不见仪仗不见随侍,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晃悠悠在天兵队仪前落了下来。

    黄仁一愣,赶紧迎了上去,目光在对方大大的兜帽和将浑身包裹的极为严实的斗篷上游视了一圈,笑容谄媚道“在下乃军中左令参赞,黄仁,敢问来者可是夜神殿下”

    深色的披风在身后轻盈的浮动着,如流水般泛着细腻的光泽。来者轻轻摘下了兜帽,河岸盘缭绕的雾气笼罩在他的面庞上,精致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脸色却苍白的没有丝毫人气。

    “是我。”

    他淡淡道。

    离的近的黄仁却忍不住抖了抖。感觉随着对方摘下兜帽的一瞬间,有一股极细极寒的气息就像微风一样迎面而来,却又渐渐散在了空气中。

    黄仁心中游疑,面前这个面无表情一身寒气仿佛是从冰窟窿里修炼出来的仙,就是天界那个修水系术法且为人和善脾气最好的天界大殿

    黄仁迟疑道“可有何凭证”

    润玉看了他一眼,随即伸出了一只手,手上亦是带着轻薄如雾气般的手套,修长的指尖夹着闪烁着金光的兵符。

    黄仁神色一肃,身后众兵将亦是齐声道“见过主帅”

    “参赞留下随我巡视军中。其他人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一声令下,周围的天兵皆散去,黄仁跟在润玉身后随其视察天军。

    看得出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忘川河怒滔方息,河岸两处散落的兵戈遍地、血迹未凝。大多数天兵都在可以隔绝魔气的玄灵军帐中修养,恢复灵气。另外一部分则沿着河岸层层警戒守备,防止魔军偷袭。

    润玉阻了黄仁要大肆鸣鼓号令晓谕全军的做法,二人便踩在云头上简简单单的沿着河岸巡视了一番。

    左令参赞掌军中文书草令,是个文职,说的永远比做的要漂亮得多。而且黄仁已经在这个职位上混迹了几万年,满面堆笑滑不留手。如今更是要在新任主帅面前表现一番,介绍军情的同时一直溜须拍马,谄媚迎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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