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苔深以为然“自然是的。待她不好的嫡母,怕是日后待公子的其他庶子庶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苏衔“所以我看谢家小姑娘就不错啊,人美心善绝对不虐待孩子。”

    谢云苔“说正事呢公子又胡闹”她禁不住地瞪他。这个人,没点正经。

    苏衔没脸没皮地又笑了声“顺口一说嘛。”

    顿一顿声,又道“话说回来,看阿婧受欺负,你舍得”

    “嘁。”谢云苔又瞪他,不作回应,转身走了。

    她如何听不出,他这是在见缝插针地堵她这个人好烦人哦,求娶哪有这样求的

    死不正经,没脸没皮。

    睇着她的背影,苏衔眸光微凛嗯,小狗腿敢跟他使脾气了。昨天还只敢柔柔弱弱的,今早小闹了一下,现在就敢瞪他了。

    走进侧旁的茶间,谢云苔稍稍出了一阵凉汗。

    顺利地过来了,他对她使脾气的事没说什么。

    看来早上的话确实还算真她歪着头想。

    娶妻之言来得太突然,她一时不想自扰。但“逆来顺受”那回事,她很想探探他的虚实。毕竟她也不想天天憋着情绪呀,累得很。若不是怕他杀了她,她才不要那么委屈自己呢。

    现在看来,她或许确实可以放开一点,这人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兵部,上上下下一连数日的忙碌,终于在秋日临近时得了京外传来的消息,查明了那批粮草的去处。

    还真是招人算计了。

    那条路原来并非只谢长远一人知道。因着走那条路入安西既近又安全的缘故,前面几批人马运粮时不谋而合地也都选了那条路。那一带并无山匪,却有几处村子,离安西都不算远。

    近一年来安西闹灾,几处村子虽不至于颗粒无收,却也或多或少受了些波及。尤其是蝗灾闹起来后,蝗虫先后从附近的村落过了两次,村民们叫苦不迭。

    如此这般,有人察觉赈灾粮要从此处调运后,就打起了算盘。于是早便有人注意了每月什么时候有粮草经过,伺机而动。

    谢长远运粮的那几日,恰逢当地大雨不断。几个村子的青壮便聚了起来,将山路挖成斜坡,有意令马匹失足。又有人蛰伏在山崖下,见粮草滚落,即刻拉走。

    附近的官兵奉命追查过去时,没吃完的粮草都还在各村的库里,可谓人赃俱获。

    事情禀至朝廷,皇帝思虑再三,觉得事出有因,只下旨抓了几个出谋划策的村民,判几年徭役。兵部运粮的几人也自然没了那么重的罪,大多交些罚金便可,小惩大诫。

    消息传开,众人无不松一口气。库部主事王昌松气之余,一股不忿却也散开。

    不必被追责自然是好,却让谢长远也逃了过去

    他与谢长远的出身差不多,都是凭着家中积蓄买官进的兵部。但他家境殷实一些,出了重金,直接买下了这库部主事一职。而谢长远最初买下的不过是个掌固之位,这人办差却极为尽力,不过半年已升迁了两次,至库部令史。

    再往上升,便也是个主事了,与他平起平坐。若继续升,那就要压过他,成了他的上官。

    王昌心里憋屈。旁人靠武举入仕、又或凭朝廷旨意直接位至高官压到他头上,那都无可厚非。可同样是买官进来的,谢长远凭什么呢

    他王昌入仕三年,可是一回升迁都没有过。

    这回调粮之事原是个难得的机会,事情刚出时王昌只觉苍天有眼,这才疏通关系将谢长远推出去顶缸。谢长远好似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并未争辩。事关百姓死活,王昌想谢长远这回丢官是起码的了,若碰上相爷心情不好,指不准连命都能丢了,心里乐得很。

    谁知还是出了岔子,就这样轻巧揭过了

    走进衙门,王昌心里闷得很,睃了眼坐在对面案前的谢长远,他一句话都没说。

    谢长远也揣着心事,忖度几番,上前主动找了王昌“主事大人。”

    王昌抬头“嗯”

    “这朝廷要罚金的事”谢长远沉了沉,“我听说若交不上,要充军啊”

    “啊,是啊。”王昌边应声边打量他,心里又窃喜起来难不成谢长远交不上罚金

    便见谢长远抱拳“那我不交这罚金,直接去军中,行不行”

    王昌“”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罚金他是交得上的,却自愿去军中

    王昌的神情不禁变得古怪“谢长远你有病吧你”

    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往军营凑什么啊

    谢长远神情沉肃“可行得通么”

    罚到他头上的罚金是一百两,把先前几个月的俸禄拿出来,再与同僚拆借一些,不是交不上,但他更愿意将这钱继续攒着,早日为阿苔赎身。

    再者,他出来买官,原本想的就是直接投身军中。军营才是能尽快建功立业的地方,奈何当时托关系买官的人只能谋得这库部的职位,他便也只好先来这里。如今既有机会去军中,他还是想去碰一碰运气。

    不然一想到阿苔在那么个丞相身边,他就连觉都睡不着。

    王昌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心说你要去送死那我不拦着你啊

    大恒西部边境正与安西接壤,近一年来安西闹灾,不免虚弱,异族闻风而动,已有进犯之势。于是最近的几次骚动已不同于先前的小打小闹,先前大多时候都是为了牲畜牛羊,小股骑兵看准时机打进来,抢完就跑,尽量不伤人、更不敢惊动边关将士。但最近,听闻已有上万大军集结关外,一旦起兵,便是一场大战。

    王昌问他“你真想去你这官位到了军中估计手下也就一百号人吧,死了白死。”

    谢长远道“我真想去。”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昌不劝,干脆利索地给他签了手令,让他拿去军中即可。

    谢长远得了手令便先回了家,将事情与苗氏说罢,苗氏大哭一场。

    她也已人过中年了,女儿卖身在外,能不能赎回来还没着落,夫君又要离家出征。一旦谢长远死在外头,日子就真没了指望,但她偏偏一句话都没法劝。

    若她不是个女人,她比谢长远还想上战场立功赎阿苔回来呢。

    女人对女人更能将心比心,谢长远对阿苔只是简单父亲心疼女儿,苗氏却每天都在想更多事情。她想到从前同一条巷子里的孙氏嫁了个暴戾的男人,十天里总有八天要挨打;还有黄氏,原本与夫家情投意合,可后来夫家飞黄腾达了,转脸就纳妾不断,黄氏最终死得不明不白。

    这还都是门当户对好好嫁过去的呢。他们的女儿却是卖到丞相府的,既没实在名分也没娘家撑腰,或许人前看着还是那么回事,人后谁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哭过之后,苗氏便只能跟谢长远说“你活着回来。若来日阿苔有命好好嫁人,总不能没爹让她拜高堂。”

    没爹还可以拜娘这句话在谢长远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自知苗氏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点头应下“我知道。”

    深缓了一息,苗氏又道“给阿苔去封信吧,让她回来看看。”

    买官之事瞒着阿苔,是为免她觉得父母在外奔波心里难过。但现在父亲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总不能不让她知道。

    谢长远却道“去封信告诉她便是,但别让她回来了,我这就去军营。”

    阿苔这孩子打小被他们夫妻碰在手心里,太会跟父母撒娇。他怕阿苔回来要拦他,更怕她一拦,他就心软不想去了。

    丞相府里,苏衔这日直到傍晚才回府,进了书房就躺到窄榻上,开始耍赖,嚷嚷着说上朝好累,抱着她亲个没完。

    谢云苔被他亲来亲去,无语地看着他“怪不得总被御史大夫弹劾。”

    “这跟被弹劾有什么关系”苏衔瞪大眼睛,“爷又没抱着御史大夫亲。”

    谢云苔“”

    “爷亲亲自家夫人怎么了要为这个弹劾,爷挨个把他们拧断脖子。”

    谢云苔“好了又胡说。”

    又开始见缝插针。

    她想翻过身不理他,奈何这窄榻真够窄,两个人一起躺着,翻身就得小心翼翼,动作大一点就要滚下去。

    苏衔很贴心,堆着笑扶着她的纤腰帮她翻,不让她滚下去。谢云苔背对着他暗自撇嘴,心里大感无奈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他天天这么见缝插针地耍无赖,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就会妥协了。

    可若真的妥协了,真的嫁给他感觉还是好奇怪啊

    谢云苔踟蹰了一下,很艰难地又吭哧吭哧翻回去,望着他问“公子为什么想娶我”

    便见笑容在他面上绽开,温暖至极,又还是惯见的散漫“喜欢你啊。”

    “只是这样么”谢云苔眨一眨眼,“那公子觉不觉得,能喜欢的人很多。日后可能很快就不喜欢我了,又或者虽然还喜欢我,但也会喜欢上别人,大可不必娶我为妻”

    “”苏衔想了想,支起额头,“我不觉得啊”

    与此同时,叩门声响起来,周穆在外说“公子,有封谢姑娘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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