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了些吃食,又去收拾了一身干净衣服,就乘马车往户部去。

    近来都是这样的,已有些时日了。她原还忐忑,觉得是不是他提出“纳妾”那日她的反应过于窘迫惹得他不快,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只是实实在在地忙了起来。

    他刚接下的差事好像很大,连续几日扎在户部中,有时接连三四天都不会回来,她就会给他送些干净的衣衫去,再备几道他爱吃的菜。

    户部其实会给他备膳,但他这个人挑得很,总要埋怨户部备来的菜不好吃。

    乘马车行了约莫三刻工夫,就到了户部。几番来往之后门口的守卫对谢云苔已然眼熟,任由她进去。头一进院很安静,没什么人;次一进院动静也不多,官吏们多在各个屋中各自办事;进了第三进院,谢云苔直奔正屋,离得还远,就听到苏衔朗声

    “三倍的粮草送去安西,一成都不许少”

    谢云苔垂眸,深呼吸,安安静静地进去。

    这是官员们平日议事的屋子,四周围是椅子,椅子前又都有桌子,几乎围成一个圈。桌上堆满各类书册纸张,看着多少有点乱。

    苏衔坐在正当中的桌子后,一条腿翘在桌上,整个人在椅子上瘫着,懒洋洋地嘲讽不远处坐着的官员“你们抠门抠上瘾了是吧国库的钱又不是你们的,一个个看得倒紧。”

    谢云苔低着头送旁边绕到他身侧,将食盒放在桌上。抬眸瞧了瞧,被他嘲讽的似是户部尚书,已是六七十的年纪了。

    户部尚书面色阴沉,不及开口,对面的年轻人不忿道“丞相这是什么话国库中的钱关乎江山社稷,自不能乱花出去。安西是闹着旱灾,朝廷给安西拨凉已有大半载,这钱花得也不少了,如今丞相张口就要三倍的粮草,这没道理。”

    声音有点眼熟,谢云苔循声一觑,竟是三皇子。

    又闻另一人沉喝“三弟。”

    三皇子锁眉看过去,皇长子殷临曜正自沉吟,缓缓道“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久旱必蝗,是得防着。”

    两方争的正是这点。户部的意思是安西虽因旱灾粮食欠收,但并非无收,多调粮草本就要消耗更多人力物力,还有可能使粮草浪费在那里,不值;苏衔则说自己翻过了安西一地逾百年的地方志,其间闹过大旱八次、小旱六回,每回只消时间够长便都引起了蝗灾,“欠收”一夜间就能变成“无收”,朝廷目下按照欠收来按部就班地调粮在蝗虫闹起来时根本不够。

    粮食一夜间短缺,首先可见的就是要饿死人,人死得多了便不免要再出瘟疫,就又是场新的灾祸。除此之外更会有流民流向其他各地,那不论有没有瘟疫,于周遭郡县而言都会压力极大。

    他前些日子扎在书堆里除却翻地方志就是在算账,核算到底需要多少粮草来补这个缺。防患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要好。

    三皇子见自家兄长帮着“外人”,脸色变得愈发不善“那万一蝗灾没闹起来呢那堆成山的粮草就那样荒废了”

    苏衔撇嘴嗤笑“抬杠是吧”说着目光一挪,突然注意到桌上多了只食盒,悠哉哉打开瞧瞧,拿了块酥炸鱼出来吃,“反正你们户部要是不给钱。”鱼被他咬得咯吱咯吱的,“我就进宫请旨去。”

    三皇子一声冷笑“这等大事,父皇也不会容得丞相空穴来风地先砸钱出去。”

    “真抬杠啊”苏衔恹恹地睃他一眼,一伸懒腰,双手往后一抻,顺势揽住谢云苔,“你有这闲工夫跟我斗嘴不如多读两本书。”

    谢云苔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苏衔咂咂嘴,跟着就掀起一股更浓的嘲讽之意“但凡多读点书要点脸,你也不至于调戏我家小美人啊”

    三皇子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连皇长子的神情都变得不太自在“丞相”

    谢云苔僵硬地被他环着腰,有些后悔把那件事说给他听。她早该想到,依他的性子不仅会记仇,更完全不会顾及谁的面子,恐怕对方脸色越难看他越觉得痛快。

    三皇子拍案而起“这是户部衙门,丞相大人休要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个屁啊。你好歹是一皇子,我闲的没事拿你和我家小通房编故事,我疯啦”苏衔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神情一成不变,却就是看起来更气人了。

    跟着,谢云苔听到他又酸溜溜道“找谁不好你找她她连我都看不上眼,能看上你”

    谢云苔一懵,错愕看他哪有这事

    她什么时候看不上他啦

    她哪里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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