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劝几句不过是求个心里安生。

    是以她不再多说,只又提起“晨起时老夫人也遣了人来,请您晚上去家宴。”

    她原当这也不过例行公事的一问,他却眸光一亮“去。”

    “”谢云苔愣了,哑哑地看他。

    苏衔坐起身,意味深长地笑着“府里的家宴,比宫里有趣许多。”

    一府的腌臜事,众人却都还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这一家子人只是坐在一起他都觉得有趣。

    谢云苔看着他的笑容缩了缩脖子。

    她自看得出来,苏衔与家人必有什么旧怨。譬如上次的家宴,他与其说是去参宴的倒不如说是去找不痛快的。苏家众人的态度亦是怪得很,最明显的莫过于那股讨好这样分明的讨好在家人间不常见,尤其是长辈对晚辈,哪怕晚辈在有出息,长辈也总该矜持几分才是。

    除却讨好,又似还有些惧怕。谢云苔无从判断究竟还有什么事,只感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秘辛颇多。

    傍晚时分,二人便一道往苏家那边去。按照大恒年俗,除夕这日不论男女尽穿红衣,但谢云苔想到他要求她穿蓝衣随他外出,便还是规规矩矩地穿了一身宝蓝。

    穿过正当中的府门,张灯结彩的节日喜庆便映入眼帘。不得不说,苏府那侧的年味要比苏衔这边浓厚得多每一扇窗上都贴着窗花、每一处门上都挂着春联,月门一类的地方还贴着福字。二人穿过花园,偶尔能看到小孩子追打玩闹,爆竹声在不远处响起来,小孩子们一通欢笑。

    走出花园,离设宴的花厅尚有一段距离,周围便静了一阵。在短暂的片刻里,谢云苔隐隐听见大人的叱骂声、和着小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

    她循声望了眼,遥见不远处的院门内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哭,面前的大人在骂,又隐隐得见大人动了手。

    谢云苔心下一搐,但苏衔没往那边看,她也不好去多管闲事。

    不多时便入了花厅,厅中也是一片热闹。在年味的渲染下,众人看到苏衔时也比那日少了几分拘谨,不乏有人上前拱手贺年,苏衔只颔首为应。

    又过不久,就开了席。宴席仍是一家一席,苏衔这一席也仍只他一人。谢云苔边为他夹菜斟酒盛汤边举目四顾,很快便发觉他似乎与这一切热闹都是割离的。

    席上众人热热闹闹地互相道贺,无人敢理他;旁的晚辈去向长辈叩首拜年,他也并不上前。

    整个花厅的喧闹中,唯他这一处是静的。他仿似置身无人之境,万事万物与他皆无干系。

    酒过三巡,才终于有人上前与苏衔搭话,是个与谢云苔年纪相仿的姑娘。

    谢云苔还记得林诗蘅的事,不禁心弦绷起,对方却毫无惧色,笑吟吟地将手中的两盅酒递给苏衔一盅“我还道衔哥哥今日不会来了呢。”

    苏衔笑笑“别无他事,为什么不来”说罢便举杯将酒一饮而尽,看起来与眼前之人并无隔阂。

    谢云苔略微松气,与苏衔对坐的姑娘托腮打量她“这位姐姐生得真美。”

    苏衔嗤笑一声“前几个不美么”

    听他与旁人这样点评她与另几位通房,谢云苔面上一红,苏流霜坦然道“都不如这位姐姐美。”跟着一哂,又说,“衔哥哥,我定亲了呢,你要备礼给我”

    苏衔颔首,应了声好,苏流霜明眸轻眨“衔哥哥也该早些成婚才是,免得过年还要这样孤零零的。”

    “我怎么孤零零的了”苏衔神情淡泊,自顾自又饮了口酒,“这不是都在宴上”

    苏流霜轻轻嘁了声“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说话间忽有小孩子的打闹声传来,苏流霜噤声看去,正有一四五岁的女孩子边扭头喊着边往这边来“别追我别追我我不跟你玩”

    背后是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在追追打打,谢云苔忙上前去拦,然迟了一步,跑在最前的女孩子尚未回头已撞在苏衔身边,脑袋磕在椅子扶手上,“咚”地一声闷响。

    苏衔挑眉侧首,小姑娘也回过头天真无邪的眼眸对上苏衔冷眼的刹那,她好似被冻住,身子一缩,连头上磕青的一块都顾不上揉一下。

    谢云苔多看了她两眼,依稀认出她似乎就是方才月门内那个挨了打的小姑娘。再看苏衔明显不悦的神色,她心里一紧,怕苏衔一时气不顺削这小姑娘俩手指头。

    “公子。”她轻轻一唤,却不及她开口说话,一仆妇疾步赶来“哎,你这丫头”

    那仆妇一把将那小姑娘拉走。谢云苔举目,看到那小姑娘被带到不远处一桌席边,席上的中年妇人将她一把拉过,抬手便打“你这丧门星没规没矩,有娘生没娘养的活该你爹也不要你”

    周围唰地静了一层。那妇人好似也蓦地想起了什么,声音一滞,她心虚地望向苏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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