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到萧迟头上。
    至于其余争斗,归根到底就是权利的斗争,你要铲除绊脚石,我要戕杀逆贼,那就不要废话了,使出真本事来吧,谁胜谁负手上见真章。
    难道萧琰不恨萧迟,就不会动手吗
    不见得吧
    估计萧琰是连萧逸也想一并杀死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斗,争斗不可避免,所以哪怕知悉深陷险境,裴月明也没有对萧逸和萧琰有什么咬牙切齿的情绪,她唯一想的只是如何破局,如何应对,如何顺利脱身甚至反败为胜。
    非常通透,也非常冷静,萧逸侧头看了她一眼“萧迟运气真好。”
    虽然娘不行,亲爹也各种毛病,但他遇上了一个裴月明。
    萧逸忽然问“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她对不对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一句,裴月明莫名其妙,十分不解看回去。
    萧逸微微一笑“从鄣州返京第一天,揭开朱伯谦真面目那会。还有陛下重病,守到第二天的下午,第五天早上。还有经常朝上,大约隔几天一回吧,似乎从上书房就开始了”
    他说的竟是她和萧迟互换的时候
    她顶着萧迟的壳子和他接触的时候
    裴月明真的是大吃了一惊,“你,你”
    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惊得一个口瞪目呆。
    “知道坯川吗”
    裴月明未露诧异,萧逸心里了然“那你也该知道萧琰是从我这里拿了一封信再去的。”
    是的,那事儿确实不是他干的。
    不过段贵妃母子倒霉他也挺乐意看见的,况且他和萧琰是非常重要的合作关系,萧琰问他要,他就给了。
    过后肯定有提及一下的。
    萧迟本人和裴月明,她虽装得非常相像,但落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发现细微差别却不难。
    萧逸这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裴月明没回答他也不在意,慢慢说“把那个箱子找出来打开,然后焚毁,就会恢复如常了。”
    他告诉裴月明“那个箱子大概在矩州,应该是一个叫曲嬷嬷的人看着。”
    “这曲嬷嬷是昭明太子的奶母。”
    萧逸长吐一口气,一切都是命,要是萧琰没干这事,他没有写信,就不会有裴月明的出现。
    没有裴月明,他想他的复仇计划未必会失败的。
    或许,现在早解决了萧迟,他已经在急遁离开文州的快船上了。
    不不,应该是说,甚至根本用不上布上这么复杂的一个局了。最开始的计划,是萧迟入朝失败,不堪崇文馆之辱主动就藩,在藩地解决他的。
    萧逸由衷“他很幸运。”
    不像他,从出生起,运气从来没有在他这边过。
    裴月明笑了笑“我运气也不错啊。”
    要说萧迟遇上她是运气好的话,那她认为自己遇上萧迟同样运道十足。
    有时候人真的挣不过命,要是遇上皇帝,萧遇,甚至萧琰这类男人,那就真得吐血了。
    任凭你有千般能耐,都不能不屈服于命。
    萧迟也露出一丝笑“是啊,你运气也很好。”
    他由衷认同。
    他的微笑有一丝淡淡的涩意,怔忪半晌“我母妃就没有你的运气。”
    “你知道我母妃吗”
    “你可能不知道,你和她很相像。”
    他侧头看裴月明,在这个最后的少许时光,静听河水轰鸣,说起母亲,情绪翻涌,他忽然就很想说一说。
    因为他直觉,裴月明会明白,她听得懂,她会有共鸣。
    她和他母妃就是同一类人,她会懂他所有的愤慨不甘以及痛惜遗憾。
    “我母妃三岁学文,五岁会诗,天资聪颖,举一反三。”
    老申侯凭着交情请了一大儒坐馆家学,整整十年寒暑,老儒和老申侯痛心疾首,申元兄弟几个有多笨,淑妃就有多聪颖,诸子百家,经史子集,不管是琴棋书画,抑或仕途经济,俱一点即透。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
    仕途经济学得再好,官场朝廷再洞悉明悟,她既不能科举出仕,也不能承袭恩荫,她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就是嫁人生子。
    甚至因为身体和家庭的原因,她唯有进宫一途。
    上天给了她一个聪明的大脑,却没有给她一个合适的性别,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一切只能寄托在一个“良人”身上。
    若这个所谓的良人是皇帝,在皇权的绝对碾压之下,甚至再多的聪敏才智也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我四岁的时候,我母妃去世了。”
    自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不讨父皇欢喜,所以他总会很小心很努力。皇子三岁启蒙,小小孩童拿笔都还不大稳,师傅说写十遍的大字,他总会努力写上二十遍。
    他想着他的努力被父皇看见,父皇就会喜欢他一些,继而喜欢他的母妃,让他的母妃处境不至于这么难堪,连宫宴都不能出席。
    每逢他挑灯写大字,他的母妃总会默默摸了摸他发顶,后来他才明白,他母妃清楚没用的,但舍不得拂了儿子的一片孝心。
    每次他写完字,母妃就会把他抱到怀里坐着,用热帕子裹着他的腕子轻轻揉着,温柔亲吻他的脸颊。
    那时候小小的他还以为,会这么一直下去。
    可一个阳光炽烈的中午,他永远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永延宫小太监哭着奔见上书房,“殿下”
    “娘娘薨了”
    瞬间死寂。
    他记得自己是跑回去了,冲了出去抛在地面滚烫的宫巷上,连抬轿辇的大力太监都没追得上他。
    他拼命跑,冲进已挂起白皤的永延宫,哭声一片,他剧烈喘着,眼前一片晕眩。
    他冲进内殿,母妃平躺在宽大的寝床上,一动不动,触手冰冷,素日美丽温柔的脸庞上泛一片带青的灰色。
    萧逸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种颜色,死亡特有的色泽,当时他浑身冰冷,窒息般痛楚在胸腔炸开
    那种绝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直到今天都依旧没能淡忘半分
    他情绪终于激动起来了,他霍地坐直,问裴月明“我复仇错了吗”
    “难道我不该为我的母妃复仇吗”
    他凤目一抹沉沉的悲恸,“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的母妃当替身
    好的你是皇帝,你有三宫六院的权利,你有权利不雨露均沾,你有权利不对任何人生爱。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恶心把人当替身了
    找了替身不满足,还要寻着正主叔嫂偷情,偷完还不够,还要假死换个身份迎进宫。迎进宫就迎进宫吧,失宠就失宠吧,可为什么还有拼命回避掩饰,恨不得替身从没存在过。
    可这是你找的啊
    本来他母妃身体不好要落选的,是皇帝惊鸿一瞥后特地点名留下来的啊
    她也是你的女人你的孩子啊
    “难道我不该复仇吗”
    他哑声,双目泛红。
    他问裴月明“难道女子就该这样吗”
    他深深不平,他母妃运筹帷幄,钳制窦广致其十几年如一日主动协助忠毅侯府消化昭明太子旧部,即使她死了,即使接手的申元这般鲁钝,窦广也不敢耍花样。
    她才智谋虑远胜满府男儿,若入朝,位极人臣也未必不能,却最终落得一个以色侍人葬身深宫的下场。
    他真不觉得女子就比男子逊色了
    “我用人,素来不拘男女,凭能取之。”
    萧逸仰头,闭目一阵隐去泪光,再睁开“我以前想过,若是我真当了皇帝,我就不拘男女,只要才能出众者,女子也该委官才是。”
    裴月明沉默半晌“不可能的。”
    这是个男权社会。
    或许偶尔会有个太后辅政公主涉朝之类的个例,但这也仅仅是个例,封建朝堂之上,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
    女子,只能守在内宅,去相夫教子。
    萧逸低低笑了起来,笑得极其讽刺“那你觉得公平吗”
    “难道因为是个女子,就唯有依附良人,一辈子仰人鼻息”
    他问裴月明“难道你也觉得这是应该的吗”
    不应该。
    夜风飒飒,吹拂脸颊凌乱散下的发丝,裴月明伸手拨了拨,寂了半晌,她侧头“可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没想到,她和萧逸还有类似谈心的一天,裴月明仰头看天,看乌云半蔽月光时隐时现,她慢慢说“我没怎么想过这个。”
    因为知道想了也没什么用。
    将心比心,可能淑妃也没刻意去多想的吧
    为之深深不忿,并反复纠缠多年困不得出的,只要深爱着她的人们。
    萧逸沉默了。
    半晌,他放声大笑。
    丢掉优雅,丢掉矜持,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低头,捂住脸,眼泪滚滚而下。
    为他的母亲。
    他做了这么多,只想讨回一个公道。
    可惜他失败了。
    “对不起,阿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章其实也挺肥肥的,嘿比心心 明天见啦宝宝们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哒,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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