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裴月明制止了他,这是船上,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别太折腾大师傅们了。
    萧迟这才意犹未尽挥手,小文子响亮应了一声,飞快跑去传话。
    话说,小文子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格外得萧迟青眼,频频褒奖和赏赐,弄得王鉴都有点侧目了。
    反正就是春分得意得紧。
    裴月明失笑摇头。
    膳房效率非常高,话传下去半个时辰,热气腾腾的菜品就鱼贯而上。
    萧迟和裴月明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两人渐熟后,早就不怎么遵从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了。
    说着说着,萧迟忽然想起一事“下晌钓鱼不钓”
    来的时候,裴月明就十分喜爱垂钓的,想起就懊恼,那时他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也没怎么参与进去。
    不行,得补回来。
    他期待看着她。
    裴月明笑道“好呀”
    钓鱼她也没玩够,那就来吧
    于是吩咐王鉴去准备吊杆鱼饵等物,午饭消食后,两人就开开心心钓鱼去了。
    来时诸多公事心事,既要顾着盯梢朱伯谦,又要忙着做四州的功课,事情多得不得了。如今目标俱已达成,一身轻松心情大畅,玩耍起来自然是格外愉快的。
    一气儿吊了十几条鱼,其中五条还是超大的鲤鱼,不过都是萧迟钓的,今天裴月明有点和黄河鲤鱼没缘分。
    萧迟安慰她,没事,明天再来。
    然后就把鲤鱼都给倒进她桶里去了。
    好吧,那就明日再战,反正船程还有至少七八天,还早着呢
    裴月明高兴起来了,吩咐鲤鱼糖醋,她摩拳擦掌,上次为了照顾萧迟没吃上糖醋鲤鱼呢。
    兴冲冲点了一大堆的鱼菜,糖醋,清蒸,炖煮煎炸鱼羹鱼汤,连鱼粥都有了,鲜鱼十八吃。
    “晚饭咱们吃全鱼宴”
    不过,最后这全鱼宴裴月明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吃上。
    因为,冯慎来禀,陈炎要见她和萧迟。
    陈炎作为朱伯谦的心腹亲信,贪腐筑堤款的重要从犯,鄣州杀死赵之正等案的主犯,他也一并押解归京。
    听冯慎说完,裴月明挑了挑眉“他这是要招了”
    十分诧异。
    本来,他们打算路上再亲自审审陈炎的,但对于对方招供是没抱多少希望。一直都有刑讯,但报上来,这家伙真嘴巴比蚌壳还硬。
    反正裴月明就觉得挺诧异的。
    萧迟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行,那就去看看吧。
    底层最里头的舱房,灯火通明,缓步行至,大门洞开,已经清理过了,还算整洁。
    陈炎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喘息着慢慢爬起身,挺直脊梁靠坐在舱板上。
    裴月明看他第一眼,这人不是要招供的。
    果然。
    陈炎一见萧迟和裴月明出现在舱门外,视线定住,他粗喘片刻“是谁”
    粗嘎的声音,砂砾磨砺过一般刺耳,他情绪激动起来,恨声道“是谁是哪个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通风报信
    这是说他们内部出现了叛徒,才致使这次事败的吗
    这也未免对朱伯谦太过自信了吧
    “怎么就不能多行不义终自毙吗”
    裴月明好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也无妨。”
    “正是你那主子出了纰漏,他使人潜出封州钦差行辕给你传信,我们才锁定祈州,继而找到鄣州的。”
    “不可能不可能”
    铁链“哐当”大响,陈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绝对不可能的”
    形如疯狗,陈炎一下子被激怒了,一扑上来“砰”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睁大一双赤红眼睛死死盯着裴月明,厉喝“你胡说八道”
    这姿态,恨得仿佛要生生咬下她一口肉似的,萧迟当即就怒了,他侧头吩咐冯慎,不过被裴月明制止了。
    眼见陈炎鲜血迅速浸湿囚衣,再加刑这家伙怕就熬不住了。
    和他计较干什么呢
    连秋后的蚱蜢都算不上。
    她好笑“你以为你家主子万能吗”
    还肯定成这样了。
    行吧,既然不是招供,就不要浪费他们时间了,裴月明嗤笑一句,拉着萧迟回去。
    嗅嗅袖子肩膀,“咱们还是先沐浴吧。”
    好像沾了点血腥味,洗洗再吃,以免影响心情。
    “嗯。”都听她的。
    畅畅快快洗了个澡,然后甩开膀子把全鱼宴吃了,一个字,就是爽
    天色还早,吃完就在甲板散散步,欣赏一下夕阳漫天,回去后,葛贤蒋弘就把草拟的折子送上来了。
    有关鄣州之事,萧迟一道六百里加急折子已经送往京城了。
    但那个折子是比较简略的,等回到京后,还需再上一封详细的折子。
    这折子当然是萧迟写的,不过有关整件事的时间线和详情,这些琐事自然不用他整理。
    葛贤和蒋弘合作,已经把从踏上黎州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整理妥当了。重点放在从怀州准备出发开始。
    窦广的配合安排。
    昌平县令谭章的掩护,大堤开始检测,从东边一直往牟县,然后到谷乡。
    正失望于打道回府之际,意外发现通往鄣州的山道,山道上可疑当初车辙。
    穿山道而行,抵达鄣州,发现空心大堤。
    召钦差团火速前往,
    裴月明提笔在顶头添上两行。第一行,在京得举报,心生疑窦命人盯梢朱伯谦;第二行,五月十五日卯晨,发现封州行辕朱伯谦遣人随泔水车潜出,跟丢,因而对祈州起疑。
    挺详细的,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一句没说,葛贤蒋弘这附章写得挺好的。
    只是,
    萧迟见过葛贤蒋弘,勉力了几句,让二人下去,这几日好生歇息。
    然后,就转回内室。
    撩起珠帘,便见裴月明坐在炕几旁,正盯着刚送来的那张奏表,微微蹙眉在沉思。
    “怎么了”
    萧迟撩袍坐下“是葛贤和蒋弘的折子没写好”
    他坐得太近了。
    直接就挨着裴月明身侧坐了,大腿和大腿都贴在一起。
    干嘛了这是
    不过萧迟表情和动作都很自然,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加上裴月明此刻心不在焉,她根本就没留意这个。
    觉得挤了她就往里头挪挪,将那份草拟好的奏表指给萧迟看“萧迟,我总是有一点什么感觉。”
    五月十五日,他们巡视到怀州,当时钦差工作都差不多要结束了。正心生失望,甚至有了朱伯谦命不该绝,他们大概要无功而返的关口,突然得到封州密报。
    事情因此有了巨大突破,他们锁定祈州。
    到了祈州后,敲敲打打仔细检查了整条大堤,连谷乡都没放过一路到尽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正在要失望离开的时候,又发现了山道。
    山道,空心大堤,赵之正突然死亡,就在陈炎差一点就成功斩断鄣州和朱伯谦的联系的关键时刻,裴月明又得到了甘永福和书信的消息。
    真够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
    每每走到尽头死路的时候,最后总会出现转机。
    这
    会不会过分凑巧了点儿
    陈炎癫狂裴月明不以为然,她更不认为朱伯谦万能,但今日下午的事情,难免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
    把诸事排列成表后,一目了然十分清晰,看着看着,不知为何,裴月明心中一动。
    凑巧。
    然后她想起了陈炎的话,忍不住就顺着这个方向去想了想。
    朱伯谦不是万能,但他素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在鄣州并不在巡视范围,也没引起任何人注目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去信陈炎
    为了嘱咐当心提防吗
    那会不会有些多此一举弊大于利了
    如果她是朱伯谦,她会这样做吗
    裴月明代入了一下。
    答案是不会。
    倘若她是朱伯谦,哪怕山崩海陷,这关口,她都不会给陈炎去信的。
    “萧迟,我觉得太凑巧了。”
    晕黄的烛光下,萧迟神色也严肃起来了,他接过奏表,细细端详,眉心慢慢蹙起。
    裴月明抬眼,盯着微微摇动的烛光,“总感觉,有人在一步步引我们过去。”
    推动他们,去揭开鄣州之事。
    推动他们,成功狙击朱伯谦及梁国公府,重创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好呀宝宝们今天又是肥肥的一章嘿嘿,我们明天见啦
    爱你们
    阿秀吃饭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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