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勃然色变, “你刚才在说什么”
    “临行前我是怎么吩咐你”
    他大怒。
    临行前, 萧迟招来邬常, 特地嘱咐了要仔细留心裴月明那边, 不可有半点差错。
    现在告诉他, 她急赶进山取密信,然后被人追杀甚至已经见到血迹尸体了
    这一惊骇非同小可, 萧迟急怒之下直接一记窝心脚, 重重踹中邬常胸腹。
    “我让你留神她不可出半点差错,你就这是这么留神的”
    他怒不可遏。
    邬常被踹得倒退几步, 不敢分辨,羞惭伏跪请罪“属下万死”
    “本王要你万死有何用”他怒声。
    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请罪有什么用即便死上一万次也没有用了
    不待邬常跪正, 萧迟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怎么回事赶紧说那叫陈炎的是哪个告诉本王”
    “陈炎在前庭,和鄣州诸官吏衙役一起昨天夜里,突闻刺史府衙役报讯, 说是刺史赵之正自尽身亡,娘娘立即取出殿下手书,”
    快速说着,步履急促, 萧迟很快冲入了刺史府正堂前的中庭。
    偌大的前庭席地黑压压坐了几百人, 鄣州诸人虽在与贾平夫邬常的对峙中落败, 但仍不敢散去,怕担干系,于是就静坐在前庭等待结果。
    忽闻一阵急促的重靴声,众人诧异回头, 包括陈炎,只见一名高大年轻的俊美男子率众大步冲入。
    陈炎当场心中一突。
    人与人之间真的有气场区别,帝皇之子多年养成,天生天潢贵胄的居高临下气势旁人真无法模仿。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姿态神色间一种天然就凌然于众的逼人矜傲,极俊美贵气也极具侵略性,两道锐利目光随意一扫,给人的压迫感就极其之大。
    甚至不需要言语,哪怕对方穿的只是一身寻常样式的黑色劲装,一个照面。
    这是宁王
    真宁王。
    陈炎心下一凛,在场众官吏衙役也是,吓了一跳纷纷站起。
    “哪个是陈炎”
    陈炎垂下眼睑,抬起,上前一步,拱手“下官就是,敢问,您是”
    “哼”
    萧迟手里长刀直接往前一掼,恨声“王妃若短了一根头发,本王必将你和你的九族千刀万剐”
    陈炎侧身闪过长刀,惊愕“这位殿下,何出此言”
    萧迟才不和他废话“看着他本王归来之前,不许此人随意走动也不许任何人和他交流”
    话罢他立即扫了一眼前方众人“谁是州兵营的,立即给本王出来”
    “”
    静了一瞬,所有目光看向一处,来打探情况的参将战战兢兢上前一步,“是我,卑职是州兵营参将王汾。”
    “传本王钦差令,州兵营立即点齐所有兵马,听本王号令”
    “”
    您,您是宁王吗
    和之前见的不一样啊
    还有,他只是来打探消息的,之前他们商量了按兵不动的,这
    “还不快去”
    萧迟勃然大怒,抄起两个装了大印的锦囊兜头就砸了过去。
    王汾手忙脚乱,接住一个,一个砸在地上“啪”一声清脆响声,他慌忙捡起。
    忙不迭打开,接住的那个金灿灿的钦差大印,另一个龟首螭身,盘踞昂首,底下四个篆文大字赫然是“宁王之宝”,砸在地上一个正着,还磕掉了边上一点角。
    “哦,哦哦,卑职马上去,马上去”
    王汾吓了个半死,捏着那个掉下来的角,连爬带滚去了。
    萧迟立即率人跟出,陈炎等人,他半眼不看。
    所有的所有,都及不上她重要
    一阵风般刮进刮出,掀起滔天巨浪,刺史府等人面面相觑,忙忙跟了出去。
    奔出大门,萧迟等已翻身上马,狠狠一扬鞭,马蹄嘚嘚,望南郊州兵营绝尘而去。
    “怎么回事”
    “那王妃,宁王殿下怎么会说”
    有人转头看陈炎。
    陈炎未见异色。
    他垂下眼睑。
    不管王妃不王妃,事到如今,只要那边能及时灭口并处理好尸体,取回密信匿去行踪。
    即便是宁王之尊,也不能空口白牙诬陷人。
    萧迟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东宫朱伯谦了。
    扳倒朱伯谦后面还一万次机会,可她却是不能出丁点差错的
    他心急如焚,要是她真有任何损伤,他说千刀万剐了陈炎,真不是一句虚话。
    不
    千刀万剐,也不能填补分毫
    所以,她万万不能有事啊
    狂奔至南郊,火速点齐州兵营二千五百营兵,连同他带过来的三百人,马不停蹄,立即赶往东郊群山。
    清晨的群山,墨绿苍翠,连绵不绝望不见尽头。
    天黑沉沉,乌云滚滚笼罩在头顶,云层越压越低,“呼”一声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闷了这么多天的雨终于酝酿着要下来了。
    萧迟心里更急,暴雨会冲去很多痕迹。他懒得和陈炎废话,对方的嘴巴是撬不开的,眼见山雨欲来,他只能紧着立即追裴月明等人的足迹而去。
    幸好口信提到山道,扑过去一看,果然见茅草艾蒿踩折,新鲜马蹄印凌乱。
    “沿着山道前行,务必仔细留心沿途线索”
    “寻获有效线索者,赏千金擢三级若是州营兵者,可随本王入京为护军”
    重赏之下有勇夫,全体州兵当即精神一振。
    萧迟调转马头“传本王钦差令,全力追踪务必搜到王妃踪迹”
    他扬手狠狠一鞭,膘马大痛嘶鸣一声,立即狂飙出去,冲上山道。
    冯慎等人赶紧追上。
    潮闷的风扑面而来,一身一额的大汗,衣衫湿透,前方萧迟快马不停。
    在迂回起伏的山道上,冯慎等人看得不免心惊 。
    “快些,都给本王快些”
    但也顾不上了,只得一咬牙,连连扬鞭赶上。
    乌云滚滚望东而来,火蛇电摄,天地间黑沉沉一片。
    “轰隆”一声惊雷起,噼里啪啦的暴雨兜头而下。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裴月明焦急往回望了一眼,“我们快些”
    他们带着一个胖子甘永福,这家伙骑术真心不行,她也不放心让对方独自一人。
    得让人带着盯着。
    再好的马,带了一个成年男子再带一个快二百斤重的胖子也吃力得不行,已经不停换马让马儿休息了,可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在山里快马跑了一天,陈云估摸一下说快到了,可能就差个三四十里。
    还有三四十里,可后面已经快赶上来了。
    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暴雨倾盆而下,脚下本就坑坑洼洼的黄土道立即变成泥泞,雨点砸得人脸面生疼。
    “娘娘小心”
    裴月明胯下的膘马一脚踩了个坑,一个趔趄险些将她抛了出去,幸好她抓得紧,左右一直留神及时扶住,这才堪堪坐稳。
    身后马蹄声隐隐,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瞥了一眼趴在马背上的甘永福。
    甘永福被她看得一个哆嗦“前面,我记得前面有条小道,可以抄近路”
    “还不指路”
    裴月明大怒“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锵”一声,陈云直接抽出长刀。
    “没,真没了”
    甘永福魂不附体“真没了,前面就算有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刘庄人,就是修庄子的时候请村民做工,这才知道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都说了”
    这家伙居然吓尿了,这大暴雨一股热流,恶心得带他的陈云狠狠一个耳刮子,他杀猪地嚎了起来。
    “闭嘴快,快带路”
    抄小道,也得先甩掉追兵一截,不然近路的优势将缩减九成以上。
    再次换马,一行人咬牙冒着大雨狂奔。
    幸好那个小道路口在一里多以外,好歹给了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
    急冲而上,拐进小道,大雨冲刷所有脚印痕迹,把小道路口的长草艾篙打得左摇右晃乱七八糟。
    很少有人走,差不多被野草淹没全了,难怪上次经过他们都没发现。幸好不远有块大石头,不然甘永福也找不到。
    现在对他们来说,却是好事。冲了进去,翻身下马仔细拨弄长草艾篙,这等暴雨狂风,一下子就了无痕迹了。
    一行人小心打马狂奔。
    这等天气,山间小路危险不小。
    大中午的天,昏黑沉沉的,和傍晚也差不了什么,暴雨铺天盖地而下。
    一路急赶,他们终于抢先抵达别院。
    撞了进去,惊起守庄人,被甘永福大声喝退,一行人直冲后院正房。
    信笺放在书房内室的暗格里。
    怕守庄人被收买,这事也就赵之正和甘永福二人知道。
    但这家伙心里一急,居然把机括掰断了。
    多宝阁上的木雕蓝采和小摆件,很久也没擦洗了,一层厚尘覆盖,甘永福慌慌张张上前一扳,“啪”一声脆响,他僵硬回头。
    裴月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暗格在哪里”
    “在那,就在那那个小屏风后面”
    陈云一刀,直接把挂在墙上的小屏风劈下来了。
    屏风后面是刷了灰的砖石墙,把灰刮刮,能看出一个二尺见方的门的痕迹。
    “还有没有其他开门法子”
    “没,没了,这个机括是请江南有名的师傅造的,就这一个开门法子。”
    裴月明和陈云等人上前,围着那个木雕底座抠了一阵,纹丝不动,她气死了,就不能用个金属的吗
    “撬”
    机括不行了,那就暴力开门,裴月明当机立断“找东西来,立马锤开它”
    立即去找锤凿,狠狠一通撬挖,陈云等都是武力在身的大男人,很快就见到空洞了。
    但这么一耗时间,追兵已经从山路赶至了。
    守庄子急奔而入“老爷老爷有一伙人骑马沿着山道往我们庄子奔来啊”
    “赶紧把门都关了,锁死锁死”
    甘永福吓得屁滚尿流“怎么办娘娘娘娘他们追来了他们追来了”
    他还不知道裴月明是哪门子的娘娘,惊慌失措,一通乱叫。
    “给我闭嘴”
    远远听到守庄人的惨叫声,一道大门,完全挡不住追兵,弃马翻墙而出即可。
    空洞已经锤到一人能伸手入了,陈云立即探手进去,再伸出,捏住一封书信。
    裴月明展开一看“没错,就是它”
    朱伯谦的笔迹和印鉴,她熟悉得很,一眼就辨出了真伪。
    “快”
    他们浑身湿淋淋的,但窦安和另外几人已分头去找,大约赵之正也考虑过类似情景,因此在甘永福的回忆之下,很快找到油纸小竹筒红叶蜂蜡等物。
    窦安把小竹筒打开,裴月明飞速把信紧密卷起,再用油纸包了一层,塞进竹筒里。陈云燃起火折,把竹筒塞蜡封了。
    裴月明再用油纸裹了几层,她一边动作一边想,最后把竹筒交给陈云,低声吩咐仔细收好。
    “快走”
    侍卫打破后窗,众人脚步已急速向后了,可是还是晚了点,纷乱的脚步声已经奔至正院之前。
    “娘娘,小的冒犯”
    陈云一俯身,裴月明立即跳上他的背,一行人跳窗飞奔而出。
    “在哪里”
    噼里啪啦的暴雨,后面一声厉喝“都杀死了,抢回密信”
    “歼敌一个,赏银千两”
    “上”
    窦安高喝破音“放下兵刃者,宁王殿下赏银二千”
    可惜没人听他的。
    “叮叮当当”兵刃交击,敌人前锋已经追上来了,裴月明高声“不要恋战不要恋战马上离开庄子”
    敌人很多,足有过百,他们只有二十余人,虽都是精锐护军,但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一拥而上,你能挡得住哪把刀
    一旦失血就糟了,他们可经不起减员。
    “轰隆”一声,己方击碎了大瓦缸,汹涌水流突然涌过来,瓦片飞溅,敌人停了一瞬,断后的人借机一跃上墙,狂奔而出。
    冒着大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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