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泻到虚脱的南衣不得已在奉宁镇足足住了三天,才终于瞅着有人样了。

    可恶

    回想起这几日的水深火热,南衣恨不得将那蛊美人胸口的箭再插回去一遍。

    别让老子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最后,带上金子,卖了毛驴换了马,南衣退了房,沿着官道往家走。

    从奉宁镇出发北上,路经顺有、丰里,南衣平平安安走了一圈,这越靠近慈坊,心里越慌。

    这些事要怎么和师父说呢尤其自己这次还用了严令外露的削骨针法

    “师父”刚进院中,双腿一屈,南衣就结结实实对着老头跪了下来,脱了上身厚袄,一副等待受罚的模样,“师父,徒儿不孝”

    正要发火的师父

    一旁准备看戏的师兄妹

    南衣重重磕了一个头,直接转身对北库说道,“小北,关门。”

    看着师姐凝重神色,北库有些发愣地将院门给关上了。

    见门已关,南衣这才又转向自己师父,“师父,徒儿有话要说。”

    听完南衣的一番叙述,整个院中静若寒蝉。

    站在一旁的东冠、西今、北库三人面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这段时间,她竟然遇到这么多事

    本来还叼着烟斗的老头也忘了砸吧嘴。

    南衣低头跪在那处,挺着背不敢妄动。

    半晌,老头拿着烟斗走到了南衣身边,“所以,你搅到木山的事情里头去了还用了削骨针”

    “是”

    “咚”一声闷响,那烟斗结结实实敲在了南衣肩头。

    咬着牙,南衣生生受了这一下。

    “咚”又是一下,烟斗狠狠敲在了南衣背上。

    老头这次下了重手,南衣跪直着的身子一下跨了下来,脸也白了几分。

    院中其他三人眼中已有焦急,却不敢发一言。

    “不尊师训,该打”应声而落又是一下,南衣双手撑地,咬着牙不敢喊疼。

    三下之后,老头将烟斗放到嘴边缓缓咂了一下。

    “想不到我东方异这把年纪还得收拾你的烂摊子。”

    东冠、西今、北库俱是舒了一口气师父这是打完了。

    南衣忍着疼坐直了身子,板板正正又磕了个头,“谢师父。”

    东方异看了眼南衣面上的易容,又咂了口烟,“都随我来。”

    “是。”

    五日之后,小院缟素,哭声阵阵。

    “二师兄你怎么就走了啊”小北扒着棺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东冠正拉着她,眼中隐含泪光。

    西今在一旁烧着纸,眼圈泛红,“师兄,一路走好。”

    东方异坐在木椅中,佝偻着上半身,整个人都看着老了好几岁。

    前来吊唁的邻里好友无不惊讶万分这南小哥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人没了。

    待看到躺在棺材里气息全无,面色青白的少年,众皆叹惋。

    “老先生,还请节哀。”

    “别伤心坏了身子。”

    东方异看着棺材,低低叹了句,“这个不孝徒,倒还走在我这个老头前头了”话语中的哀痛,眼中的落寞,让人闻之心酸,见之不忍。

    周边不知缘由的人还在询问。

    “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前段时间出门回来后莫名一病不起,请了好些大夫都说不清是咋个回事,前儿个夜里就没了。”

    “南衣今年这才十五吧。”

    “是啊。唉可怜的。”

    一番仪式过后,今日巳时,宜出殡下葬。

    装着南衣的棺材被阖上了盖子,在师门众人的哭声中被彻底封钉了起来,一路由抬棺人抬到了墓地,按照风俗给葬了。

    听说那一日,北库哭得嗓子都哑了,西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东冠搀着伤心得几乎站不住的师父泣不成声

    慈坊这里的东方先生死了一个年仅十五的徒弟。

    前来吊唁的不过东方先生的几位老友,以及街坊的十几户人家。

    一条年轻的性命就如烟散了一般,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小师兄,师姐她还回来吗”北库顶着红眼睛拉住了西今的胳膊。

    “不知道。”西今收拾着南衣屋中东西,声音有些无奈,“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了。”

    “那我们能去看她吗”

    “等风头过去了也许吧。”西今皱着眉拿起了桌上的铜镜。这下好,再没人厚脸皮来他这儿顺东西了。那个讨厌鬼会不会也伤心得在哭鼻子谁让她偏偏闯了大祸。

    “这是师姐一直带着的镜子,为什么没拿走”北库看着铜镜,小嘴一瘪,又想哭了。

    西今摸了摸她脑袋,“这镜子木山的人见过,不能再用了。”

    “收拾完了么”东冠跨进了屋里,神情有些憔悴,“师父让大家都去厅里。”

    “完了。”西今将那铜镜往篓里一丢。

    这些东西都再用不到了,世上以后就没南衣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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