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馁地说“别讲了。”
    她以前只当冷千山逞凶斗狠的事迹是以讹传讹,毕竟他对着她一向没个正形。可当他发起那个叫“大逃杀”的游戏,看他们狗咬狗,眼神前所未有的阴郁冷漠时,丛蕾忽然就信了外面的传言。
    然而一翻脸,他又成了她熟悉的模样,丛蕾几乎看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了“你今天不应该那样”
    丛蕾屁股一抬冷千山就知道她要屙什么屎,为免她臭到自己,抢先道“他们打了你,难不成你还想原谅他们”
    “没有,我只是”丛蕾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他们那么欺辱她,她当然愤怒,但再多的愤怒,都已被冷千山抵消了,“你可以报警。”
    “报什么警警察能把他们打一顿”
    “可以赔钱”
    “不稀罕你那点卖身钱。”冷千山戳她的太阳穴,“老子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我,还想来教训我”
    丛蕾有苦难言,不敢说甘心被他们打一顿,也不愿他出手相助。
    过了今天,才是她真正的死期。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冷千山的“妹妹”,被冷千山教训过的人都会来骚扰她,她将面临一场又一场的暴力,冷千山替她打回去,然后他们再来打她,不断循环往复,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忍责怪他,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永远挡在她的前面,不管冷千山平时如何挖苦她,到了紧要关头,依旧会替她遮风避雨。这温情失而复得,丛蕾感慨万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他再骂她,不也当众把她认作妹妹么。
    “废话,”冷千山蛮横地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打了你,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原来如此。
    丛蕾惨淡地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不配做人吗,为什么大家都把她当成狗
    她是楚雀的狗,所以她要恪尽职守,守护好楚雀。她是冷千山的狗,所以他才要保护她免得丢人。丛蕾如坠冰窟,才过了多久,她又犯了那个错误,只要谁拿根骨头在她眼前晃晃,她就什么都忘了,以为别人对她好,汪汪地舔着舌头贴上去。
    总把别人的戏耍当作真情,不怪别人看不起她。
    丛蕾心灰意冷地躺着,电话铃声响起,冷千山出去看了看来电,叫道“是你爸,我替你接”
    丛蕾不说话,冷千山便自动当她默许了,她听见冷千山拿起话筒后静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是今天算了,没事。”
    “好的,叔叔,你去忙吧。”
    冷千山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丛叔说他去外地有事,这两天都不回来。”
    丛蕾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打了水漂,丛丰看不见她的惨状,她不必再冥思苦想若他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说,理应高兴才对。
    她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饭,冷千山见丛蕾谈不上失望,继续给她的淤肿处喷药,丛蕾的腿时不时痉挛两下,冷千山道“疼就叫出来。”
    丛蕾依然静得厉害。
    她颤抖的频率太不正常,他抬头一看,只见丛蕾狼吞虎咽,眼泪蜿蜿蜒蜒地沿着脸颊,卡在鼻孔外侧。
    冷千山手忙脚乱地给她拿纸巾“疼了是不是”
    丛蕾大口大口地吃饭,企图止住泪水,可她控制不住那来势汹汹的生理反应,身子打着抽,一口饭噎在喉咙里,眼睛鼻腔涨得昏天暗地,冷千山怕她被噎死,不敢碰她受了伤的背,捶打她的胸膛,朝她伸出手“给我吐出来”
    丛蕾不能接受吐在他手上,硬逼着自己咽了下去,差点背过气。
    “你傻逼啊”冷千山把药瓶一摔,“要哭就不要吃饭,要吃饭就不要哭想去表演杂技你直接跟我说”
    他的训斥对她全然不起作用,丛蕾放下碗,缩回被子里,仓鼠似的躺着不动了。
    冷千山凑过去一看,丛蕾已然化作了一个水缸,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淌湿了枕头,他暗骂一声,努力和蔼地拍拍她“好了,别哭了。”
    他找到丛蕾时,她自闭得不正常,后来与他交流,又自如得太正常,仿佛自行洗刷了一遍记忆,现在她哭出来,冷千山倒是安下了心,把自己当作临时保姆,大手松一下紧一下地捏她的后脑勺“吓坏了吧。”
    她这小破胆儿,不被那些混蛋吓出病才怪。
    他哄道“我每天打他们一顿,打到你解气为止,行不行”
    丛蕾噙着泪,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颊两边的肉活蹦乱跳。
    冷千山掐了掐她的脸,忽然道“丛叔不回来,难过了是不是。”
    丛蕾被他戳穿心事,有点恨起他这种不识时务的敏感。
    冷千山想了想“你要实在缺爱,可以叫我一声爸爸。”
    丛蕾“”
    他补充道“冷爹也行。”
    他的安慰不着边际,丛蕾倍感凄凉,泪如雨下,冷千山想她哭出来,但不想她哭个没完没了,他焦头烂额,心想她还是不正常的好,冷千山灵机一动,提出一个建议“要么我给你唱首歌吧。”
    丛蕾哽咽道“我不想听。”
    冷千山且不管她,他清了清嗓子,随着旋律拍着丛蕾的肩,轻柔地唱道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丛蕾“”
    他揪揪丛蕾的耳垂“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冷千山唱歌时没了骂人的猖狂,音色带着雨后树木的清透,如果不是这样的歌词,丛蕾兴许真的能从中获得几分慰藉。他又揉了揉丛蕾的小肚子“猪,你的肚子是那么鼓,一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猪,你的皮肤是那么白,上辈子一定投身在,那富贵人家哦”
    前一句没唱好,冷千山重新绕了个华丽的转音“哦”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这首歌每一句都在讽刺丛蕾,她眼泪决了堤,崩溃地捶打着床,捂住冷千山的嘴“你不许唱了”
    冷千山大惑“这不是你的主题曲么,你不喜欢”
    丛蕾嚎道“你神经病”
    冷千山成功分散了她的精力,让她总算有心情发脾气而不是在那儿抽抽搭搭,得意地把丛蕾那双胖乎乎的脚握在手里,挠挠她的脚板心“臭脚丫子。”
    丛蕾刚用肥皂洗了脚,明知他是故意惹她,偏偏就是要上钩,闷声闷气地说“我不臭”
    “是是是,你不臭,”他趁她不哭了,起身从外面拿进来一个东西,“来,看看给我给你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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