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的中间有一座用原木搭建的凉亭,木头上连枯糙的树皮都没有剥掉。看上去虽简单,但也古朴归真,颇有几分禅意。
小沙弥念了声佛号,指着凉亭道“女施主要看的千年古莲就在凉亭出。”说完,便走了。
清影道了声谢,抬头看向那座亭子。荷叶接天连碧,淡淡的花香随风扑倒她们都怀里。慕薇看了一圈,有些奇怪的问“这么没有船,我们要怎么过去”
确实,四周既没有看到通向凉亭的木栈,也没有看到小床。凉亭像是一座孤岛一样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也不知那些和尚平日里是怎么过去的。
山间凉爽,云层虽有些阴沉,但颇为舒服。清影难得有了赏景的兴致,便道“随意走走吧,说不准就找到办法了。”
于是三个人就围着荷花池走了起来。池畔的路被修整过,所以并不难走。走了半柱香后,前面的荷叶忽然被什么东西劈了开来,中间笔直的空出来一大截。
清影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条十分简单的木栈道。看方向,应该是通往凉亭的。
栈道两边的荷叶足足有半人高,叶叶相接连成一片。在远处看,给遮了个严严实实。若是不走近了,那是绝不可能被发现的。
木栈道搭建起来应当有些年头了,清影才踩上去的时候,木板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不过木头还算结实,没有踩断。
木栈道不宽,偶有几片荷叶伸到了中间,让这条路看上去更加的狭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感觉。
来到凉亭之后,清影终于看到了那株传说中的千年古莲。古莲养在水缸之中,然后又把水缸沉在池子里,所以十分好找。
不过这一朵花既没有比别的花更大,也没有与别的花颜色不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香芜道“奴婢瞧着这千年古莲和别的花也没什么区别,为何他们会如此稀罕奴婢听说,还有人为它画像,然后请回家里去供着呐。”
清影看着那朵盛开的花,淡淡的道“这莲花活了上千年,而人的寿命却只有短短数十载。等再过上几年,面对这般偌大的差距,你也会心生敬畏的。”
香芜不大确定自己是否完全听懂了她的话,不过这句话光听上去就觉得很是高深莫测,又见自家姑娘似乎是在出神,便没有再接着问下去,而是道“此处风景不错,不如奴婢去拿些茶水点心来,咱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吧”
清影没什么意见,就让她去办。香芜答应了一声,飞也是的跑出了凉亭。清影走到石桌旁坐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
香芜的性子太过急躁跳脱,少些沉稳,长此以往也不知道是她的福气还是祸事而反观慕薇,慕薇的性子又太过沉闷。有时半日都没有一句话,只知道埋头苦干。这也许跟她的出身有关,不过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若是她们两个能中和一下,那就好了。
两个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没看到香芜回来,却忽然见到季氏身边的丫鬟采茵过来了。
采茵朝清影行了一礼,笑道“三姑娘让奴婢好找。”
“采茵姐姐找我何事”
“了空大师送了夫人几盆佛草和一些经书,我们带来的那几个小厮都不知道哪去了。想找三姑娘接个人过去,帮帮忙。”
清影有些意外,看了采茵一眼,忽然想起了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件事情。也是采茵来借走了她身边的人,不过当时不是在大觉寺,而是在她外祖季家。
她还记得,她什么的丫鬟都走了之后,不久她便在院子里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是谁,她已经记不起来了,毕竟她当时整颗心都挂在贺芳洲的身上了。不过承前启后的想一想,清影已经知道她娘想干什么了。
想着,不由的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娘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竟这般费心费力的安排他们两个在此相见。
罢了,见见也无妨。
是以她看了穆嫣一眼,示意慕薇去帮忙。
慕薇皱起眉头,迟疑的道“可是奴婢若走了,这里就只剩下姑娘您一个人了。”
采茵差点没上去把这个不识趣的丫头给拖走,不过还没等她出手,就听见顾清影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无妨,香芜一会儿就回来了,你随采茵姐姐去帮忙吧。”
慕薇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自家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乖乖的跟在采茵的身后离开了
风裹着湿润的潮意扑面而来,天也在不知不觉中阴了下来,看来等会估计要下雨。顾清影百无聊赖的看着池子里的花发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猜想应该是那位神秘的公子到了。
回头一看,她的身子却猛然怔在了原地,“怎么是你”
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贺芳洲
这怎么可能
清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荒唐的事情绝对是个误会,她娘不可能看上贺芳洲。不说他是个楚国人,便是他背后的势力也复杂到难以想象。他身边就好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将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拖入泥沼之中。
她相信她娘这点阅历还是有的,上辈子若不是她以死相逼,她娘定然不会答应她嫁到庆国。
如此说来,贺芳洲定然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小心误闯到了这
里。
想通了这一点,顾清影心口那种慌乱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不少。
贺芳洲一袭白衣,站在被荷叶荷花围堵起来的木栈上,花叶与白衣相互映衬,好似一副惊艳绝伦的画卷。
他看到清影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应变能力极佳,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到了那种温文有礼的模样,问道“顾姑娘,在这里等人”
顾清影深知这样一张无害的脸下隐藏着一张阴险毒辣的脸,自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表象所迷惑。
她淡淡的道“不曾在等什么人,只是看到公子有些意外罢了。”
她轻移脚步,走到贺芳洲的跟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打扰公子雅兴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岸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