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谁猝不及防打了一记重拳,打在了一处最柔软的地方,疼得他喘不过气。
    “阿羡”看着眼前俊脸白得吓人的魏无羡,江厌离作势要去寻医师,却被魏无羡叫住。
    “师姐。”他哑着嗓子说,“我好像已经伤到她了。”
    她为他鼓足勇气,愿意去乱葬岗一探,他却连道歉,都是趁她喝醉了说的。
    魏无羡,你真的是个混蛋。
    屋内的气氛,随着他的这句话陷入了沉寂,两人谁都没有留意到门外发出的细微声响。
    窗框边站着一名紫衣男子,垂放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盯着夜空中的濯濯明月好一阵儿,终是收回了炽热如炬的目光。
    酉时。
    夕阳暖黄的光洒落在被褥之上,银丝线勾勒出的卷云纹在此刻泛着光泽。
    蓝熹微坐在床尾,双手环膝,头埋在臂间,一动不动。
    “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熟悉冷香飘入鼻间,她还是没动。
    蓝忘机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熹微,想吃点什么”
    “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吗”蓝熹微抬头,清粼粼的星眸里,瞧不出一丝起伏,静得过分。
    蓝忘机一噎,翕了翕唇,面露无奈之色。
    回云深不知处后,蓝启仁招他们兄妹三人到雅室谈话,这回他虽然没有同他们一道亲上岐山,但是对不夜天城最后一战的惨烈,略知一二。
    魏无羡一支陈情驭万鬼的诡道术,加之听学时那段惊世骇俗的言论,蓝启仁很怕他就此堕入魔道。
    让蓝曦臣去除怨,实则是去规劝魏无羡罢了。
    “叔父,您从小教导熹微,对事对人虽有规矩,却不能一概而论,那为何只因修习道术相似,就将此人也看作温若寒那样的人”
    蓝熹微说出这话,蓝曦臣与蓝忘机便知晓事态不妙。
    果不其然,蓝启仁在听了她的话后,勃然变色,冷声道“如今尸骸遍地,本就容易招致妖邪,他所修之法的邪门,需要我说吗如若不早日化解,只怕将来会贻害无穷”
    “手中之剑能杀人,亦能救人,诚然诡道术在百家道法之中另成一派,可若创立这道的人一心向善,又怎么能称其为邪魔歪道”
    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听话的人,会因为魏无羡顶撞他。
    掷地有声的辩解,彻底惹恼了蓝启仁,他声色俱厉地斥道“难怪你开始习琴,难怪你想要去禁室,我看你是把蓝氏家训抛诸脑后,只记得这些不知从哪学来的歪理了蓝熹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下山”
    这场争执的最后结果,是蓝熹微被罚晓室思过,不准出房门半步,就连蓝曦臣与蓝忘机也不得擅自去看她。
    在晓室被关的日子,任命送膳的弟子回禀,除了清水,蓝熹微未食一点东西。
    看着清瘦了许多的蓝熹微,蓝忘机委实心疼不已,柔声道“叔父在气头上,有些话不能当真的。”
    “二哥,你也觉得他会像温若寒一样吗”蓝熹微自顾自暇地接着说,“我也想过,这样用一支笛子就能杀敌万千的人物,若是起了邪念,谁能奈何得了”
    她笑了一声,似嘲讽,又似自嘲“可他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与其说魏婴魏无羡让人忌惮,不如说是忌惮他的陈情与阴虎符,就连我,也怀疑过阴虎符的来历。”
    想起射日之征告捷,她在清河那几日听到的流言蜚语,总有些人表里不一,一边享受着魏无羡的功劳,还不忘非议着他的所向披靡。
    她醒来后说的那句话,或许也带了点不自知的怀疑,才会让魏无羡会错了意。
    蓝熹微艰涩开口“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舍弃剑道,也不相信他会是奸邪宵小之辈,他的赤子之心,不该这样被揣测。”
    要说先前蓝忘机还有些犹豫,此时此刻蓝熹微的话,则是完全让他相信了魏无羡,与此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能把信任,毫无保留地托付给另一个人,动心用情之深,可想而知,更何况在她看来,魏无羡还对她无意。
    这个傻姑娘,为这份尚不明朗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赌上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熹微,他值得吗”蓝忘机低声问她。
    待在晓室的这几日里,蓝熹微也问过自己,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做出这么多不符规矩的事,究竟值不值得。
    可当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浮现那张笑得神采飞扬的笑脸时,她就有了答案。
    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
    她选择相信魏无羡,不单单是因为她喜欢他,听学时帮他说话也好,现在为了他与蓝启仁争辩也罢,都是基于她真真正正地认同他。
    哪怕这些言论、作为,不被世人接受,可不代表他错了,只要他没错,她就会一直相信他。
    她希望魏无羡始终坦荡自然,恣意张扬,她也希望,下回再见之时,能亲口告诉他。
    她永远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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