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是我同张良的最后一次碰面。

    从我哥那里我得知,我那便宜女儿的婚礼被安排在半年之内,对方也亲自登门邀请我前去,被我不耐烦地拒绝了好几次。

    我跑到我哥那里吐槽,我难得有点好心怎么感觉还要被缠上了。

    我是真的觉得不合适,关系太尴尬了。

    要是去参加婚礼,生母尚且健在呢,我这个顶着名号既没生恩也没养恩的家伙凑个什么热闹,而且我真的也烦。

    公子扶苏倒是笑着揶揄我“可见世间知卿者,甚少。”

    我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有人喜欢被“三顾茅庐”,但我可是货真价实地“no ans no”的拥护者。

    对方也没什么坏心,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激,几分隐隐想要借势的念头,一两分留下的移情这种人之常情我不是不懂,可上了年纪,我对这种人情世故越发不耐烦了。

    无论是别人的感激,抑或是别人的怨恨,对我来说早就是无伤大雅的东西。只是这个“别人”的范畴越来越大,我兴致上来想插手一下小辈的人生,可这终归只是一种调剂品。

    我始终是讨厌子嗣这种存在的,打心底我就没办法多喜欢小孩子。

    唯一让我有些惊讶的是那对小夫妻结婚这么急,我还以为女方的家长会舍不得孩子直到半年后我听到了张良的死讯。

    听到消息的那一日,我叫人端上了那藏在冰窖里的酒。

    伤感也倒不至于,顶多是怅然。

    张良也是寿终正寝,也没听见他得了什么中风啊老年痴呆啊这种不体面的病,他活得是真的高寿,而且死的时候也是风风光光地君父特意下旨,爵加一等,体面下葬。

    前去吊唁的人也络绎不绝,许是连过年都没那么热闹。

    我也没什么兴趣跑一趟。

    和某些人的情意不会因为一场葬礼而加深,也不会因为葬礼缺席而受损人死如灯灭,何谈情意呢

    何况我们已经道过别了。

    我实在想不出,比起那次正式的告别,还有什么更值得做出的表现。

    我端起这碗酒,一个人一口气干了一半。

    我也懒得跑到人家坟前或者就直接在地上撒点酒给他的,人家这都给我了,还想要回去不成

    活着都没可能,死了就更别想了。

    就是很不凑巧。

    我这次喝酒,又被我哥逮了个正遭。

    只不过他难得没拦我,倒是和我一起喝了起来。

    “这可是千金一两的佳酿。”我是牛饮,我哥那可真是小酌,“十妹确实是会享受。”

    “某个刚死不久的人送的。”我试图让我的口吻变得阴森森的,“若他不满从坟里跳出来找我,那才是本事嘞。我会记得躲在兄长后面的。”

    “丞相大人难怪。”我哥摇摇头,“十妹果然还是不懂酒。”

    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确实是不懂。

    就几钱银子的酒和千金的酒还是能尝出来的,几金银子的酒和千金的酒是真的尝不出。哦,还有加冰比不加冰好喝这也是尝得出的。

    贵一点的酒就有一点不太好,比较容易上头。

    喝的时候没醉,待久了意识到自己醉了,那就不是微醺而是深醉了。

    我用脸贴着桌子,手边的酒已经因为握不住打翻了,我听见我哥叹了口气,颇为不爽地推了推他“这是人家送我的酒”

    浪费了就浪费了又不是我故意的

    “十妹还真是一如当年呢。”兄长的口吻似是带着一丝艳羡,“阿禾她也病入膏肓了。”

    我迷迷糊糊之间,才反应过来,阿禾是我嫂子的名字。

    “啊。”我平淡无奇地感叹了一声,“也轮到她了啊。”

    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不近人情,干巴巴道“大家都会死的。”

    现在,也就君父能得以永生吧。

    就连我同扶苏,也不过是活得比常人来得久些罢了。

    这话说完仍觉得不对,我又继续道“子婴也要有好消息了吧”

    在孩子方面我是个异类,我并不期待我的血脉尽管我们家确实有皇位却不需要继承我想着这个冷笑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可我哥不一样。

    他还是一直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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