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您让臣妾被人当猴子耍,回头要补偿臣妾呀”

    元酆帝道“好,好。什么当猴子耍,你这话说得”

    可不程亦风想,我才是真被当猴子耍呢

    思念间,胡喆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眼睛在他脸上滴溜溜打转,看得他心中直发毛。半晌,这道士退后几步,连道了三声“奇”。

    元酆帝忙问“天师,程爱卿的面相有何奇特之处”

    胡喆垂首“贫道不敢说。”

    程亦风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了,若不是自己面生得大凶,就是这人存心不良于众法术之中独挑面相,于众人之中他独选我,恐怕这其中啊,是了,昨夜我留宿凤竹山,一定已经有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妖道。妖道陷害太子,知我是太子一边的人,自然也想除掉我

    不过,胡喆不发话,他也无法凭空想出应对之测。

    元酆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左右大家开心,你说,朕不罚你。”

    胡喆犹豫了一下,又看看了程亦风一眼,仿佛是要确信再三似的,才开口道“所谓人之气,器宇也。常人只有一种气,赤白紫青黑,有清浊之分,程大人却似乎这贫道看来,除了黑气不见之外,其他的都有了先是紫气,乃是贵气,既而有青、白二气,青主文,大人是探花出身,白色为西方煞气,所以大人做了兵部尚书。这都合乎常理,只是这赤气煌煌冲天”

    “怎样”元酆帝迫不及待地问。

    胡喆低着头“这是天子帝王之气。”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这不是预示程亦风要造反么大家都把眼看着他。

    “哈哈哈哈”突然一阵笑声打破了僵局,是符雅,乐得前仰后合。

    丽贵妃喝道“符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符雅笑得直打颤“贵妃娘娘息怒,符雅只是想起在婆罗门国听到的一个笑话来了,若万岁爷恩准,符雅愿意逗大家一乐。”

    元酆帝道“你说。”

    符雅道“婆罗门那国家是南海蛮荒小岛,多年来学习我中原文化,现在也读圣人文章,开科取仕,亦考八股文。说到那婆罗门国有个老学究,夜晚一个人回家,路上遇到死了几年的朋友。那学究不怕鬼,就问这亡魂道你往哪里去亡魂说我在阴间做了勾魂使,现在到南村去招魂,咱俩正好同路。他俩于是一起上路,经过一间破屋子时,亡魂道这里住了位文士。学究好生奇怪,就问你怎么知道亡魂道一个人倘若白天专心致志读书思考,夜里睡觉的时候没有一丝杂念,元神朗澈,胸中所读之诗书字字皆吐光芒,从百窍而出,飘渺缤纷,灿如锦绣。学问似孔、孟那般的,文采好比屈原、司马相如的,此烟霞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稍次一等的,也能升到空中数丈,再次,能升几尺,以下递减,最差的只能像一盏油灯,照亮自家的窗户而已。这种光芒人见不到,只有鬼才能看见。这破房子上白光有七八尺,所以我就知道这里住了读书人了。”

    众人听得她得绘声绘色,就继续听下去。

    “那学究听了亡魂的话,即问我读了一辈子的书,不知我家房上白光有多高呢”符雅娓娓,“亡魂嗫嚅良久,道昨天我经过你的私塾门口时,你正打瞌睡,我看到你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房上,学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在没有看到光芒,不敢妄语。”

    她说到这里,满座已经轰然大笑,元酆帝一口酒都喷到了胡喆的身上。唯符雅自己不笑,还接着把故事说完“那学究大怒,亡魂就哈哈大笑着走了。”

    程亦风看此时所有人,只有胡喆怒气冲冲,显然,符雅最后这句话是为了骂他的。这个女子,满腹不知要装了多少学问,才能如此信手拈来呀

    众人笑过了,把什么造反篡位的事也抛到了脑后。元酆帝道“公孙先生,该你了吧”

    公孙天成领旨,走到了丽贵妃跟前“娘娘万金之躯,草民不敢亵慢,还请娘娘出个字给草民测吧。”

    丽贵妃想了想“我就出个好字。你说来听。”

    “敢问娘娘要算何事”

    丽贵妃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道“就算算皇上的龙裔吧。”

    好狠毒程亦风暗惊,这要是说出一句不利的话,公孙先生就麻烦了

    可公孙天成一点儿也不慌张,略略思考了一下,道“恭喜贵妃娘娘,您怀的是个公主。”

    “什么”丽贵妃的脸色立刻变了,“万岁,这老头子他诅咒臣妾臣妾明明梦见太阳入怀,仙人说,这一胎必是男孩。这老头子使妖法硬把孩子变成女的了。您要给臣妾做主”

    “别哭,别哭。”元酆帝安慰,又道,“公孙先生,你这么说到底是何意思难道你不希望朕多子多孙么”

    公孙天成道“万岁爷明鉴。草民测字,当然是娘娘说什么,草民就测什么。命乃天定,草民可没有本事改变。娘娘给了个好字,拆开就是女子,娘娘又问腹中孩儿,可不就预示这是位公主么”

    这话的确无懈可击。

    丽贵妃还是不甘心“胡说八道,分明就是皇子。万岁,臣妾不管,您要治这老头子的罪。臣妾看,分明就是他图谋不轨,想把这个孩子变成了女的程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昨天进城前竟绕道去凤竹山探望太子。太子一向都不喜欢臣妾的,成天觉得臣妾想害他。天地良心,臣妾的儿子还没出生呢,太子就怕这孩子将来跟他抢冬宫主位。所以,他才叫程大人找这个老头儿来施法吧臣妾的儿子变成女儿万岁,太子这次中邪可中得真深呢”

    看来太子被幽静的背后是这个女人在搞鬼程亦风握紧了拳头。

    “草民斗胆,娘娘此言差矣”公孙天成道,“皇上是天子,乃是乾卦,太子则是震卦。凤竹山温泉行宫乃是先皇为钱贵妃所修建。钱贵妃是妾,为兑卦。娘娘坚持太子中邪,要他在凤竹山休养,造成震上兑下的卦面震为长子,兑为幼女,是娘娘自己想给太子殿下带来一个妹妹呢”

    “你”丽贵妃气得瞪圆了眼睛。

    公孙天成还继续说下去“所以依草民之见,还是应该让太子殿下回到皇宫,这事大约才有转机。”

    “万岁”丽贵妃说五行八卦自然说不过公孙天成,便向元酆帝撒娇。

    “好了,好了,”元酆帝道,“爱妃不要胡思乱想说起太子程爱卿你昨日果真是探了他么他现在怎样”

    “回万岁的话,太子神清气爽。”程亦风赶忙道,“臣实在看不出他有病在身。”

    “哦他也没有再拿剑说胡话了”元酆帝问。

    “没有。”程亦风欺君罔上竟然也可以面不改色了,“符小姐当时也在,可以作证。”

    “是,臣女也已经向皇后娘娘禀报过了呢。”符雅道,“太子殿下现在即使拿剑,也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看来三清天师法力高强,已经治好皇儿了”元酆帝道,“那么就叫他回来吧,先来谢谢三清天师,然后继续替朕处理政务朕现在光写那知道了几个字都已经写烦了。”

    “是。”符雅和程亦风同声领旨,相互望了一眼,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万岁”丽贵妃急道,“这公孙老头儿随便说句话您就信了臣妾说的您怎么就不信呢臣妾说他把臣妾的儿子变成了女儿啦。臣妾要您现在就治他的罪。”

    “娘娘自己都说公孙先生是胡说八道了呢”符雅道,“可见他法力不够就算被他瞎猫碰着了死老鼠,既然胡天师的法力高,就叫胡天师帮娘娘再变回来,不就成了”

    丽贵妃气得脸都绿了,狠狠瞪着符雅,可后者面上竟不见一丝讽刺的神气,叫人拿不着把柄。程亦风实在好笑,憋得肚子也疼了。更那边胡喆还铁青着脸硬充好汉,道“娘娘放心,贫道担保,娘娘这一胎一定是皇子。”

    他这话才出口,万里晴空忽然打了一个霹雳。

    好,遭雷劈了程亦风暗中拍手称快。

    但符雅却笑道“哎呀,莫不是胡天师已经开始做法了么”

    这话嘲讽的意味实在明显,不过幸好元酆帝夫妇和妃嫔们都在太监宫女的张罗下起身避雨去了,才没有什么注意到。

    再没人在乎公孙天成和胡喆的“斗法”谁胜谁负了。观看斗法的宗室和官员都向元酆帝匆匆告辞,要赶在暴雨到来之前出宫。程亦风也在其列,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跑到瑞华门,大雨就瓢泼而下,跑得步,他已经成了落汤鸡,连眼睛也睁不开。朦朦胧胧看到前面的宫墙有宽阔的屋檐,就快步跑过去暂避。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到屋檐下还站了一个人,正是公孙天成。

    “大人”公孙天成向他拱手为礼。

    “先生”程亦风知道竣熙能够离开凤竹山,得多亏公孙天成向元酆帝说的那番话。老先生被自己赶走之后又来找胡喆斗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更担心即使问了公孙天成也不会告诉他真相。

    “读书之人,谁不想学以致用”公孙天成看穿他的心思,“但若明珠暗投,则再多是学识,再大的志向也都枉然。所以,我辈中人,遇到一位明主才是大幸。”

    元酆帝跟“明主”差的也太远了,程亦风想,公孙天成这话莫非又要把自己朝造反上引当下正色道“程某生是楚国的人,死是楚国的鬼,谁是主上,难道还能选么听说樾国的庆澜帝还算是个爱民的好皇帝,难不成去投靠他”

    公孙天成微微一笑“大人选了皇上做主公,但老朽却是因为大人才涉足官场的。”

    程亦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能选主上,老朽却可以挑选。”公孙天成幽幽道,“老朽与大人意见不同,宾主关系难以继续下去,不过做事贵在有始有终。老朽既然答应要替大人全权将大青河之战处理好,就不应该半途而废,所以即使大人憎恶老朽,老朽还是回到了京城。总要把大青河的善后处理完,才正式同大人告别。”

    原来是这样程亦风苦笑了一下自己心里多少有一点盼望公孙天成回心转意吧“其实晚生的打算也和先生相同。”他道,“迎回太子,除去妖道,在和谈中争取到未来的安定这些办妥了,晚生也打算辞官归隐。”

    公孙天成看了程亦风一眼“大人高升了吧高升之后志向也变得远大了。”

    “我有么”程亦风叹息道,“真要说志向远大,还是我刚刚中举的时候。那时候想要立法纪、变民风,富民强国。如今,我不过是想收拾一下自己手中的烂摊子而已就连这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知先生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走在栈道之山,脚下的路随时会塌。”

    公孙天成拈了拈胡须,用右手在空中写了一个“定”字“大人心神不定,是因为天下不定。天下不定,实是因为天不定。天为天子,居皇宫,是为宝殿,定字去了宝盖顶,就不再是定”

    就是个不成字的字。程亦风看着,似他这不伦不类,进退两难的人生。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造反。转头盯了公孙天成的脸如果老先生旧事重提,他将不再顾念宾主情分

    公孙天成并不为他的眼神所动,只道“大人还不记不记得,当日在鹿鸣山,你初次来到老朽的茅庐前,让老朽给你批个字。那是什么字”

    程亦风没印象了。

    “大人问的是双木林。”公孙天成再次以手代笔,在空中写下,“林字下面加上这个没有宝盖顶的定字,就是楚。老朽记得明白,当老朽问大人要问何事时,大人犹豫片刻才说要问姻缘,可见姻缘并非大人心中所虑之事。大人所虑的,就是这个天下。”

    他这样一说,程亦风才依稀想起,当时不过是随便说了个字,又听到“为进退,为不果”觉得问国家未免不吉,就改口说是问姻缘。未料还是一语成谶。

    公孙天成凝望着檐下的雨帘,好像那里当真就那个“楚”字一样。片刻,他一挥手,把虚空中的字迹擦去“大人有没有远大的报复,这个很难说。不过大人有那样的机遇,又有那样的才干,老朽就是看准大人,才出仕的。不过”他似乎要叹气,但其实却换了话题“天下之事,新旧更替,荣衰代谢,非人力所能左右。两百多年前,皇帝以东海节度史的身份起兵,灭了晋国而建楚。那时,晋国已传了七位皇帝,一百一十九年。在晋之前有梁国,传五代,八十三年。再前是十六国之乱,有三百余年翻遍史书,没有一个王朝是从来就有,且永远存在的。难道楚国会与别不同吗”

    “这”这是一句最实在不过的话,可也是一句没有人愿意承认的话。程亦风纵然满腹牢骚,成天把悲观之语挂在嘴边,还是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结了冰,连思想都被冻住。

    公孙天成却好整以暇,轻轻掸了掸手“既然是一定的事,就只是迟早的问题。大人之所以这样终日忧虑,无非是不想这国亡在自己的手上吧”

    大约正是如此,程亦风想,所以即使真的挂冠而去,假如楚国亡了,他应该逃不过后世刀笔只吏的诛伐哎呀他突然想起了当日臧天任对自己的质问,问他一味地计较“自己何颜以对天下”,莫非存着私心。那时他可慷慨激昂,说自己不在乎虚名如今,知道国家终有灭亡的一日,他所担心的竟然是青史将如何记载,他可不是卑鄙地存着私心么

    陡然对自己感到无比的厌恶自己简直比把“造反”直接说出来的公孙天成要不堪百倍。

    他看着老先生清癯的面貌仿佛是石头雕刻出来的,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每一个棱角都合适这波涛汹涌的时代,既不过分尖锐,也不过分圆滑,斧凿是达不到这样效果的,惟有岁月的力量。

    等我到了他的那个年纪也会看得这样透彻吗程亦风问自己,也许吧,但是在那以前,只有继续忧虑,继续挣扎。

    不能动摇,他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迎回竣熙,除掉胡喆,尽快完成大青河和谈。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今日挫了妖道的锐气,又说服圣上准许太子回宫,这都是先生的功劳,程某感激不尽。”说时深深一揖。

    公孙天成显然原本有话要说,见他如此,就咽了回去“在大青河和谈完成之前,老朽还是大人的谋士。大人何必跟老朽客气呢。”

    两人的语气有着分明的嫌隙,气氛就尴尬起来。可喜这时候看到两个太监撑着伞送符雅出宫。大雨洗净了宫廷的华丽,世界显得清新,朴素的符雅衬在这样的底子上,显得格外自然。

    她走到了跟前,就向程亦风好公孙天成问好,又笑道“公孙先生好高的道行,连三清天师都只能跟您打平手,怎么他招来了雷雨,先生却委屈地躲在这里就算不能变出太阳来,变两把雨伞总可以吧”

    公孙天成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不过欣赏她的机智,于是笑道“小姐博闻广识,应该知道其实道家最讲求天道自然。人应该顺应天道。修道的人更加应该如此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做法改变天气呢”

    符雅一笑“先生果然高明,符雅想用点小聪明来讨口舌上的便宜,最终是打了自己的耳光有点小本领就不把天道房子眼里的,就是符雅这个样子呀”

    “小姐过谦了。”公孙天成拱手而笑,望了望程亦风。后者赶紧介绍“这是先礼部符侍郎的千金。昨日在凤竹山也是多得符小姐解围。”

    “符雅昨日奉皇后之命去探望太子,若有闪失,岂能交代得了大人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了。”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程亦风小心莫把竣熙昨天怒斥胡喆的一幕宣扬出去。程亦风才也发觉自己口没遮拦,赶紧咬了咬舌头,以为惩戒。

    符雅微微笑道“符雅这边三人又三把伞。大人那边却一把也没有。大人是想继续在屋檐下避着,还是跟我们搭步走”

    程亦风跟她有过一次交谈,觉得她聪颖又不做作,自己也就再不计较什么授受不亲之事,又知她今天讲那个“婆罗门国学究”的故事是为了帮自己,该当感谢,只是当着宫里人的面,又不好贸然开口,若同路走,或许有机会,于是道“小姐不弃,搭步正好。”

    符雅就让两个太监分别去给程亦风和公孙天成遮雨。五人同行,不久便出了瑞华门。符雅自由皇后给她准备的车子,程亦风这边小莫也早就等候着看到公孙天成难免有些吃惊。不过程亦风不想在外人面前解释,即上前来先河符雅道别“多谢符小姐替程某人解围。感激不尽。”

    符雅笑看了他一眼“讲个故事就能给人解围不错。世上有人专替别人撮合姻缘,有人转替别人打官司,江湖上还有专替人取别人脑袋的,不知我符雅开张专替人讲故事解围,生意如何。”

    程亦风知她是玩笑,即答道“那自然是兴旺发达,至少我程某人会三天两头光顾的。”说道这里,心中闪过一丝阴影这才是回京的第一天,已经被人诬陷想谋朝篡位,明日回衙门,再过两天上朝会,还不知道冷千山那帮人要怎么整治他呢到时候哪里有人能给他解围

    符雅并不知道他的每一件烦心事,故作认真地扳着手指“一品大员岁俸一百八十两,俸米一百八十斛,不知大人找我解围,我可抽多少佣金呵呵,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半万利的生意”

    “正是。”程亦风勉强把玩笑继续下去,“小姐无论抽多少佣金,程某人都不能嫌贵再有多少岁俸,却没命消受,又有什么用呢阿嚏”

    “大人伤风了呢”符雅道,“快上车吧。你是楚国的中流砥柱,如果你倒下来,大伙儿就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啦”

    “多谢小姐关心。”程亦风又打了个喷嚏,但还是坚持要符雅先上车,看着太监帮她掩好车帘挂上雨布,然后他才上了自己的车。坐下了,又揭开帘子看看符雅那边披蓑戴笠的赶车人扬鞭催马,转眼,油壁车和那诙谐洒脱的笑声就都消失在雨雾中。

    天空又是一个炸雷,雨下得更大了。

章节目录

归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窃书女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窃书女子并收藏归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