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内殿,来到朱栏前,凭空远眺边疆。

    任他心中藏有无数计谋,也抵不过父亲死不松口。

    他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当今天下还算太平,陛下事情也没做绝,没达到父亲的底线,因此父亲不想因一己之私而生灵涂炭。

    至于培养他,不过是当年母亲之顾,便将错就错的给祝家留条后路罢了。

    他举头望着璀璨的星空,心中想了很多,最后才想到自己,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以男儿身示人。

    阿弟有婚约在身,是南阳王府大房嫡七小姐,可他这个长姐未出嫁,哪有弟弟先成家的若不是准弟妹因母过世须得守孝三年,说不得这门婚事早就作罢了。

    祝弈君想着这一摊子事儿,便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君小姐何故叹气”

    熟悉的声音在祝弈君的心中荡起一串涟漪。

    他扭头看去,就见宁王负手走来,身后的雪霜端着药汤,正冲他眨眼。

    他一扫心头的郁气,弯着唇走上前,弯曲着双腿,垂眸行了一礼,“小女子见过恩公。”

    宁致抬手免了他的礼,走到祝弈君的身侧,祝弈君与女子比较,稍高那么一些,可与宁致站在一起,却是矮了半个脑袋。

    宁致微低着头,目光落在他情绪低落的脸上,问道“君小姐可是思念家中亲人”

    祝弈君含糊道“是,也不是。”

    宁致挑了挑眉,也没追问,道“听雪霜说,你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承蒙恩公的救命之恩和贵府的照顾之情,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回家禀告家父,待家父来日上门道谢。”祝弈君觉得他这话还算合礼数,也不复之前的偏见和尖锐,不想

    “道谢就算了。”宁致冲元宝招了招手,元宝端着一个托盘,他掀开托盘上的布,道“这是我为君小姐备的盘缠,祝君小姐一路平安。”

    说罢,他客套的拱拱手,随即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祝弈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赶他走

    雪霜也觉得自家王爷行事有些不妥,便道“姑娘要走”

    他何时说过要走

    难道是因着上次自己说话不中听,惹怒了宁王

    想到这儿,他喝了雪霜端来的补药,与雪霜说想休息了,随即回到内殿换了身衣物,趁着夜色,避开守卫潜进隔壁寝殿。

    宁王的寝殿初看十分素雅,但细看却又格外低奢,如门窗镂空花案栩栩如生,梁柱上的浮雕花纹经名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殿内每一处摆设皆无比名贵,就连飘在空中的熏香,也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

    祝弈君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朝内殿靠近,蹲在房梁上的暗卫警惕的摸上腰间的剑,另一位暗卫连拉住他的手,目光示意躺在软塌上小憩的主子,又抬手指了指隔壁,然后对同伴轻摇了两下脑袋。

    暗一这个榆木脑袋,这身形还看不出来

    当初在灵青寺两次潜进王爷的寮房,还扯下面巾关上房门啧,把王爷给吓的连夜跑下山

    祝弈君可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穿过外殿,避开内殿守夜的小厮,来到寝房,举目望去,就见烛火下,宁王合衣躺在木窗前的软塌上阖眼小憩。

    如瀑如布的墨发从软塌上倾泻而下,曲着一条腿,神情悠闲而安宁。

    这副模样与之前的潇洒或清冷出尘的模样又不一样,多了几分柔软和烟火的味道。

    平心而论,宁王这副皮囊确实不错,烛火下他白衣胜雪,剑眉不浓不淡,紧闭的眼线细长,瞧不见眼底的情绪,但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他的眸色偏淡,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寡淡,唇角微勾。

    这副睡美男的模样,看得他心下一动。

    正待上前,有一连串脚步声从外殿传来,不到片刻,就见数位婢女捧着沐浴物品走向侧殿内室。

    紧接着又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元宝从外头走进来,见自家王爷在软塌上睡着了,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唤醒。

    正在他迟疑之时,睡眠极浅的宁致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水准备好了”

    元宝连忙上前,伺候宁致更衣,“准备好了,王爷。”

    宁致嗯了一声,打着哈欠走进了内室浴池,隐在暗处的祝弈君眸色一深,心中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偷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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